这真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奇妙”体验。

悬浮在漆黑一片的虚无之中，灵魂状态的愚之魔王，正静静感受着自己逐渐崩坏的“身躯”。

这里不是四界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就连时空间隙也不是，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感觉不到任何其他存在，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里，真正称得上“存在”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以灵魂形态出现在这里？

相比于自己即将消失的事情，此时的愚之魔王更想弄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毕竟这种体验可是绝无仅有的。他已经认命了，在“战胜”初代空之魔王之后，没有因为灵魂的剥离而同归于尽的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所以还是不要再去奢求什么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心安理得地满足一下好奇心吧。

然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如果是‘虚无’的话，那就只能是一个地方了吧。”

不是四界，不是始源之地，不是真界，而是，时间之外的地方。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没有真实“存在”的地方。

可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再者，时间之外，这里的时空应该是停滞的才对，没有时间权能的自己出现在这种地方，应该被禁锢才对啊……

你的知识确实很渊博，一下就联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这值得赞扬，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能想到的恐怕也只有这么多了。

“什么人？”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声音，吓了愚之魔王一跳，可是来回看了一圈，周围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法和你出现在一个空间里，不然我的力量会让你消失的速度加快的。为了能和你说说话，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至于我的身份，那并不重要，因为这不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谈话的。

声音刚一停下，愚之魔王便从那远方的无尽黑暗中，感受到了一丝光芒。被这道光照射到，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灵魂的崩坏，竟然被制止住了。

虽然欣喜，但是愚之魔王眼下还是有一个疑问。

“那这位先生，您找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事情吗？”

将死之人？不，你不会死的，作为拥有战胜至高神空的魔王，就算只是一块灵魂碎片，你也应当受到嘉奖，或者说是补偿。

“嘉奖？补偿？我想我应该没有那个资格吧？毕竟我也算是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了，要是我没有因为好奇心作祟，听从了那个老人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应该不会发生了吧？”

你说的对，这一点你确实没法推脱。如果你没有找到那个东西，他也就不会附身到你的身上，本身并没有资质成为魔王的你，也就不会被选为魔王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不过在我看来，你因为好奇心而支付的代价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我要给你的，完全称得上是嘉奖了。毕竟换做别人，还真的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下这份好意吗？”

当然。

“那这份礼物，是什么呢？”

二选一，知识还是力量。

“二选一，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已经对你网开一面了，但是按照你所在的世代来说，你掌握的有关初代的知识，终究还是禁忌知识。我本来想着直接将你有关于这些知识的记忆全部清除掉，但作为受勋者，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到底是想要继续保留这些知识，还是让我赐予祝福，让你就算脱离了至高神空的灵魂碎片，也拥有匹配八星魔王称号的能力。这，就是我给你的选择。

“这两个，感觉都很诱人啊……”

提醒一句，灵魂的损伤是无法治愈的，消散的数据只能消散，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到这种足以媲美创造生命的奇迹的。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但是你将伴随着终生的残疾，因为你的灵魂损伤让你失去了躯体一部分的控制能力。不过万幸的是，损伤并没有伤到记忆之类的地方，你依然能记起来自己是谁的。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选择知识。”不再犹豫，愚之魔王直接就做出了选择，“对我来说，知识可比战斗有趣多了，就算真给我强大的力量，我也没有什么用的机会，更不要说我本来的想法就是成为一名学者。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我付出了一万年的时光，但是得到了时之魔王绝对不会告诉我的知识，这一点也不亏！”

法尔克吗？他确实不会说这种东西的，好奇心旺盛的你这么选择，也不出所料了。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我不会夺走你的知识，但也不会再为你做什么了，你现在，已经彻底是那张羊皮卷的主人了。

“就这么简单？你不怕我将这些东西全都说出来？既然都叫禁忌知识了，那怎么着也有些危险吧？”

担心？如果我真的担心这个的话，我就不会给你这个选择了。只要这个世界还会走下去，这些知识就一定会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对我来说，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掌握了那些东西，并将这些知识传播出去了，我也敢说，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去使用。

“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应该好好利用这些知识了。”得到了准许之后，被压抑了太久的愚之魔王，一下子释放出了身为学者的气质，尽管还在时间之外徘徊，可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头醒过来之后要去看什么书，要去做什么了。

这份乐观，值得赞扬。不过这样一来，事情也就结束了，你也该回去了，灵魂脱离肉体太久，你可就回不去了，毕竟就算是时间之外，你自己的时间实际上也还是在流动的。

然后，声音便彻底消失了，不管愚之魔王再说什么，对面也没有一点回应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无尽的黑暗中，一道更为强烈的光芒，照射向了愚之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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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温暖的阳光，愚之魔王的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就像是一叶扁舟，他的灵魂缓缓飘向远方，直到消失在光芒之中。

……

“你真的打算让他继承初代的知识？”世界树下，亚当看着一旁借助天眼观察着愚之魔王的克洛诺斯，提出了自己那本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应该清楚，那些东西放在现世，可是非常危险的。”

“危险吗？我不这么觉得。”克洛诺斯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您觉得，这一次我强行收走了这些‘禁忌知识’，就能做到一劳永逸，永远不用担心这些知识会出现在现世吗？您我都清楚，只要存在，那就一定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更不要说储存这些东西的世界树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到时候……所以与其去堵，倒不如去疏通，尽可能减小这些知识突然出现带来的影响。”

“看来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说完，亚当就直接坐到草地上，躺倒在这个巨大的世界树脚下。

明明有这个能力观测到所有世界的未来，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想法呢？虽然这么想，但是克洛诺斯并没有将这份抱怨说出来，毕竟世界树脚下，除了亚当和夏娃，就只有自己了，而自己，穿梭在各个世界线上，能像这样心平气和跟亚当聊天的机会太少了。毕竟，神陨之地的大家可是不会说话的，他们在这里，不过是在做一道选择题，考虑自己的未来罢了。

“所以接下来，你们会做什么呢？”

思考了一下，又算了一下时间，克洛诺斯点了点头，便随手打开一个时空折跃门，消失在了其中。

·

“我回来了。”

将处理战场的安排吩咐给手下人，让莱格纳德监工，并去医院看望了一下还没有醒的愚之魔王和诺姆之后，空之魔王便回到了城堡。

齐格森需要去监督自治领剿灭信徒余党，因此在这边事情平稳之后，他便直接离开了。

从各个魔王领地传回的消息来看，万魔神殿消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大家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也就是那种告诉其他人一个消息，然后那个人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的那种程度。

难道将万魔神殿看的那么重的人，只是自己吗？

算了，先不考虑这个了。一回到城堡，空之魔王便去找夜之女王和露娜了。

此时的两人，正在书房的阳台上聊着天。从她们两人神采奕奕的样子看来，之前的战斗并没有带给她们太多的心理阴影。

但是，为什么看到自己，露娜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问时之魔王在哪里？

“法尔克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时之魔王啊，他走了。”思索了一下，时之魔王回想着他临走前的场景，回答道。

“走了？他去哪里了？”担心时之魔王如此连轴转没有休息好，露娜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他回人间了。”不知道怎么安抚露娜，空之魔王也只能如实回答，“人间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卡尔森的踪迹，希望他能帮忙。”

其实哪里是卡尔森呢，空之魔王明白，圣战教廷的事情，阿尔特修斯已经入场了，因此时之魔王并不需要代表魔界露脸了。真正能让准备休息一下的法尔克如此着急就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卡尔森在一起的厄尼斯……

想到厄尼斯，再联想一下悲惨的露娜，脸上多多少少已经留下岁月积淀的时之魔王，下意识伸出手来摸了摸露娜的脑袋。

“你就先不要想别的了，过了一万年了，你一定有很多委屈想说吧。我们，会认真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