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思之一也（10）

“哦~是吗？”

许仙脸色浮起一丝满意的笑意，胜负欲被点燃，低头看着宁清，眼睛里带着不知名的光，就仿佛是在看一块肥美的猪肉。

啊呸，见鬼的猪肉。

宁清搓搓鼻子，缩回司无邪怀里，扒着脑袋偷偷打量许仙，忍不住深深感叹，这人的气质还真是越看越眼熟，如果再加上点逗比嘚瑟……

“卧槽，竟然是白臻！”

一时没有控制住，这句话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宁清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抬头，果然看见许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宁清一怂，干脆直接窝在司无邪怀里不出来了。

反正这货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从宫主手里抢人。

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这人真跟白臻极为相似。

这么想着，宁清就心安理得地偷瞄许仙，如果许仙是个心怀恶意之人，她之后一个灭杀符拍上去，拼着同归于尽也得把这人弄死。

可正是因为这人是个嘴巴坏的好人，宁清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

这种看人下菜碟……

“你这种看人下菜碟的方式当然好了，在一定程度上，它能让你得到更多。”

在心里悄悄嘀咕的宁清，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温柔又宠溺的声音，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明明该是十分温暖的回忆，但细细想来却是让那种淡淡的依恋蒙上了一丝怨恨。

“……”

“清清，怎么了？”

司无邪担忧的声音把她从闪现的记忆中扯回，宁清感觉到司无邪冰冷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柔擦拭。

颊边湿热的痒意让她习惯性的摸了上去，果然碰到些未干的泪渍。

收回手，宁清没有回答，一下扑进司无邪怀里，只抱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

“哥，我又想起来一些东西。”

“……”司无邪抱着宁清的手臂一顿，“是吗？”

人总是这样，痛苦往往比美好更加深刻，看宁清的反应，想起来的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司无邪有过把宁清带回地宫，不让她想起那些乱糟糟的过去，但他也清楚，这一点根本无从实现。

若想平安，宁清找回记忆是必然的，他却担心想起一切的宁清会崩溃。

进退维谷，这种感觉也只有在在乎的人身上时，体会特别深刻。

这一刻，司无邪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或者鼓励的话，也只干巴巴的说了句。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在你身边。”

“嗯。”

带着点奶音的哽咽听上去可怜极了，司无邪皱眉默默收紧了手臂。

“许先生，我已经收拾好了…哎？宫主大人？这孩子是您……”

气氛是用来打破的，在众人默默无语的时候，张人杰的声音横插进来，瞬间打破了怪异的气氛。

只是这家伙的视线一直在宁清和司无邪脸上来回打转，诡异的目光半分让人忽视不得。

宁清也顾不得那些没头没尾的回忆了，揉揉眼睛从司无邪怀里出来，跟突然冒出来的张人杰大眼瞪小眼。

在离开调查所的时候，司无邪便用药汁把宁清脸上的咒痕给藏起来了，此时的她就是个白白嫩嫩的软萝莉。

当然，现在的她的相貌跟司无邪有五成相似。

看到两个容貌相似的一大一小，加上亲昵的举动。张人杰这脑洞开破天的货，现在脑子里猜测什么，简直不用费心去猜。

这种事，宁清早有预料，但真到直面这么想的人时，却总觉得手痒，特别想一巴掌拍醒这货。

而宁清也确实这么做了，从储物袋里随手抽出一块硬物，凶巴巴地砸向张人杰。

她的胳膊举的很高，动作也是抡圆了的，奈何高度和力量的限制，她扔东西那点力道，实在是不值一提。

张人杰随手一抓，便将宁清用来丢他的东西握在手心，那东西熟悉的触感让张人杰忍不住细看。

这一细看可不得了了，绕是自认为心理素质绝佳的他也不禁目瞪口呆。

绿色晶石的右下角，小小地刻着一个“清”字，还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这不是我送给宁清的魂晶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凶巴巴又很可爱的小姑娘的手里？

挠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的张人杰，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满脸呆滞地看着宁清，好半天合不上嘴。

“看什么看，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个二货。”

看到张人杰这副模样，宁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扬起小脑袋，气势汹汹地瞥向对方。

“不，不是，你是宁清？”张人杰突然无视在场的人，大步走到宁清身边蹲下身，依然震惊地看着她，“你真的是宁清？”

“废话。”

“不是，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前几天见你还好好的啊。”

“发生了点儿意外。”宁清的小肉脸一僵，迅速绕开这个话题，“说起来，你的身体如何了？咒已经解了吗？”

“当然是解了，我又不是白臻那个二流医师。”

被众人忽视很久的许仙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斜斜地睨了张人杰一眼，抬脚走到宁清跟前，围着宁清细细研究，绕着绕着突然脸色一凝，便定定地立在原地。

脸色凝重地在宁清身上来回打转，宁清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还没来得及惊恐，许仙已经俯身凑近，在离宁清的脖子只有一拳的距离停下，皱着眉用力地嗅着什么。

“那啥，许先生这样……不太好。”

许仙的这个动作让张人杰暗叫不好，眼角一抽，偷瞄了眼因许仙的动作脸色变得难看的司无邪，抖了抖，赶在对方发作前出声提醒道。

许仙不赞同地瞥着张人杰，出口的话却让伪萝莉宁清气得跳脚。

“医者父母心，无论男女老少，胖瘦美丑，与我而言都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更何况这丫头片子连毛都没长齐，你担心什么？”

张人杰手疾眼快，一个挪步按下就要发作的宁清，对许仙连连称是，“是，先生教训的是，是我觉悟太低。”

“嗯。”许仙点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也不再搭理张人杰而是转向宁清问道，“你过来之前是跟白臻待在一起的？”

“哈？”

这人跟她合不来，这念头在宁清脑海中一闪而过，抬头正看到张人杰对她使眼色，轻声冷哼，“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难怪一身蛇味儿。”

见许仙十分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宁清就觉得太阳穴直跳，不由猜测白臻那货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竟然让人嫌弃成这样。

“许仙，我们都过来这么久了，一直站在门口怕是不好吧？不如进去坐坐如何？”

许仙眉头一皱，张嘴就要说什么，张人杰见状连忙赶在他开口之前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先生，我这就去斟一壶茶，您在大堂稍等片刻。”

张人杰的打断让许仙很是不爽，定定地打量了他许久，终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算是应了。

这反应让一头冷汗的张人杰松了口，转身对司无邪说道：“宫主，我带宁清到保安堂逛逛，接下来的日子，她怕是要在保安堂住上一段时间的。”

因许仙之前的举动，司无邪对他感官不佳，本想拒绝，但张人杰的话正好说在他心坎上，虽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同意。

“喂，张二货，我才不要……唔。”

在场的几个都是大佬，谁都惹不起，张人杰觉得脑壳疼，干脆直接无视宁清的眼神，在司无邪的视线死角堵住宁清的嘴抱着她迅速溜了。

伏明煦走到司无邪跟前，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精光，随即又觉得遗憾。

“这小子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竟然去调查所干苦力都不愿待在地宫做公务员。”

“嗯。”

司无邪看着张人杰的背影微微眯眼，张人杰的动作他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宁清没有什么排斥的反应才没去阻止，压下心底的不痛快，十分公正的说了句。

“人各有志。”

“嗯？”

司无邪的反应让伏明煦有些诧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宁清正叉腰气哼哼地跟张人杰争论什么。

瞬间了然，点点头，带着戏谑的微笑轻轻拍了拍司无邪的肩膀，“走吧，许仙已经进去了，在待这站会儿，那不通人情事故的家伙就把咱们关在门外了。”

“嗯。”

走进保安堂之后，两人早找不到许仙的身影，伏明煦耸耸肩也不在意，反而边走边问：“无邪，在我去小院之前你跟清清谈论什么了？气氛……怪怪的。”

“……江家。”

“清清是想起什么了吗？关于江家的事。”这显然不是个愉快的话题，连伏明煦都皱起了眉。

“没有。”司无邪厌恶地瞥开视线，“随口问的。”

“那便好。”伏明煦松了口气，想起之前那种怪异的气氛又觉得不对，“…你该不会打算把江家的事告诉清清吧？”

“嗯。”

司无邪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词让伏明煦有些无奈，长长的叹了口气，“无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后来发生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我们都不能……”

“大哥，别说了。”

“……”

司无邪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表情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但伏明煦知道，此时的司无邪心里一定有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心头。

“大哥”这两个字自从地宫发生变故，兄弟两人被迫分开之后，他便在没叫过，如今听来……伏明煦也觉得心情复杂。

司无邪也明白现在不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宁清的最好时机，现在的宁清看似开朗热情，但实际上，她对这个世界仍抱着一丝拒绝与不信任。

若现在把那些跟“背叛”二字挂钩的事情告诉她，必然会让她的状态更加糟糕。

作为兄长的两人，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家妹妹能变得像从前一样单纯快乐，每天在热爱中醒来，又在期待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