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渊族的要求我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不过这个情况暂时还不能透露。

“你们不是可以和人类沟通吗？为什么非要经过我？”其实我已经猜到可能的原因，渊族与人类肯定发生过冲突，不用想就知道双方会怎么对待俘虏。

“要知道有时候两个种族在彼此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误判，难免会发生一些摩擦或者冲突，偏见与固执是最难消除的。我们希望通过你降低或者消除这些隔阂。”

“可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能够到达这里的生命没有任何一个是平庸的。”

“看来我必须当这个使者了，希望你们能兑现诺言，帮助我的同伴。”

“你的同伴会得到最好的医疗救治，不管这次交涉的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会将你的同伴送回人类。”

“好，一言为定，最后我还有个问题。”我指了指上方，“那堵墙到底是怎么回事，墙后到底有什么。我相信你们在靠近这颗星球时一定看到了那堵墙。”我指的墙当然是那堵横跨天际的高墙。

大族首沉默了，我也没有追问。半晌他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连串渊族语，“稍等。”他又转头对我说道。很快一架单人飞行器降落在广场边缘，一名渊族迈着三条腿快走到了他面前。

他的触手递上了一个黑色球体，大族首用触手接过，那名渊族快速的离开了。

“这是所有关于那堵墙的资料，未来30个人类时我们将为你的旅途做准备，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阅读这些资料。”

伸手接过了圆球，球体很重，表面依旧像镜子一样光滑。“这东西怎么用？”

“转一下。”

谈话结束我被带回了“共存殿”，房间已经变成了标准的居住空间，除了没有门窗外仿佛回到了地球。

坐在单人沙发上将手中的黑球放在了桌子上，按照大族首教我的方法轻轻的转动黑球的上半部，咔嚓一声，黑球从中裂开，接着一片片的破碎的黑色亮片悬浮在了半空，无数细小的光束射入了我的双眼。

下一刻我仿佛被抽离了身体，一直熟悉的感觉传来。我站在一搜飞船上，向四周看去这是一艘奇怪的飞船，它就像一个扭曲了的巨大椎体，整个舰体浑然天成没有任何接缝，甚至连推进的尾焰都看不到。飞船无声在宇宙中漂浮着，远处闪过一丝亮光，仔细看去那竟然是另外两艘稍小些的古怪飞船，如果不是恒星的反光我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们。飞船在太空中无声的前进着，由于没有参照物飞船就像静止在那里一样。

把目光转向了飞船的前方，我看到了让我吃惊的一幕，前方的虚空中正漂浮着一个奇怪的星球，它只有一半可以看清，而另一半则被一种像是星云般的尘埃雾团笼罩了，与普通的气态行星上各种物质形成的云不同，那种云已经脱离了星球的引力呈放射状包裹着那颗行星。

远处的恒星正散发着炽热的能量，前方星球忽然急速的放大，本应用几小时走完的距离只用了几秒钟。这时舰队已经位于这颗星球的高空轨道上，星球巨大的引力捕获了三艘飞船。舰队开始绕着星球快速旋转，并且不断减低高度，很快飞船离那些云雾越来越近，而那种熟悉感再次出现，那种晶莹的颗粒感，散发着五彩光芒云气，竟然与劫持午夜号的艘飞行器所发出的雾气有八分相似。

飞船快速的没入了云雾中，光线一下就被隔绝了，我仿佛一下闯进了深渊，不久飞船冲出了雾气，下方就是荒凉的大地。再次穿过雾气，飞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外壳摩擦着大气发出惊人的热量，舰体都被灼烧的通红。

飞船的下方和前方突然亮起了数十个菱形方块，这些菱形一开始光度并不高，几秒后这些方块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与此同时飞船的速度慢了下来，回头看去另两艘飞船的舰体上也出现了那些发光的菱形。

前方就要再次进入雾气了，看样子这次再冲出雾气战舰就会降落了，舰队顺利的进入了雾气，没有任何异常。这些雾好像并不受物理规则束缚，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巨大的飞船穿过，不带起一丝雾气。

按照时间推算飞船差不多要冲出雾气了，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飞船开始剧烈的震动，舰体的下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可按常理这里应该是万米高空啊。

剧烈的碰撞将飞船开始翻滚，我的视线也跟着翻滚起来，已经看不清任何画面，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画面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的身体好像分裂成了无数片，意识突然出现在了许多位置，这种分裂的感觉让我脑子一阵发胀，强忍着不适控制着所有意识向四周看去，无数的图像传回大脑，我感觉自己都要燃烧了。

在传回大脑的三分之二图像里都能看到升起的三根巨大烟柱，我开始努力的控制着一个个分裂的意识将目光转向了烟柱，终于一个全景图像出现在脑海里，三艘飞船现在只剩下了残骸，三段扭曲的舰体歪歪斜斜的插进了大地，一个个黑点出现在残骸边。

第二十七章

刚刚飞船到底撞到了什么？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脑力，终于将所有的视线转向了天边，那里哪还有什么云雾，一座高松入天际的高墙遮蔽了天空。

眼前一黑我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用了点力气才将目光聚焦，那是锡知。

“真没想到，你可以控制时空节点。”

我用力的锤着脑袋，一阵阵胀痛让我睁开眼都有些费力。口中也不自觉的发出了闷哼。

“你的中枢系统太过疲劳了，这个也许能缓解你的状态。”锡知说着用触手递上了一个盒子，上面是熟悉的人类古语和十字标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无针注射器，只扫了一眼我就看到了上面“止痛”两个字，想也不想的拿起注射器抵在了脖子上，里面的液体很快被注射进了皮下。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到一分钟疼痛就减轻了一半。

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锡知，“那是什么鬼东西。”我当然指的是黑球。

他的触手此刻正缠着完好的黑球，黑色的表面反射着柔和的灯光，“这是我们的特有科技；‘时空节点’。这是一种意识投射的科技，可以实现短距离的战场侦察，当然短距离是只行星尺度。当然这项科技也可以用来记录影像。”

“意识投射？”我一时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科技可以在没有任何载体的情况下洞悉千里之外。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是科学家。只知道这项科技和微观世界和概率有关。”

将手中的注射器扔到到桌子上，疼痛已经被压制了下去，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我在降落在这颗星球之处见到过一种奇怪的爆炸点。”接着我将“时空雕塑”的事告诉了锡知。现在我非常确定“时空雕塑”肯定与渊族有关。

“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当初坠落时战舰携带的意识投射被摧毁了，那里就是几个时空节点的残骸。”

“可我通过那些残骸看到了我的同伴。”

“稍等。”锡知的一根触手绕到了面前，我注意到触手末端同样有一个金属圆环，接着他开始对着圆环说起了渊族语。

“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解释。我们的科学家会为你解答，他很快就会过来。不过你可真够强悍的，我是第一次见到可以操控那么多意识碎片的生物，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生物了。”他的语言越来越熟练，如果不是站在面前我都以为是在和一个古地球人说话。

“操控意识投射很困难吗？”

“这不是困难不困难，而是能与不能的区别，即使在渊族能操控意识投射的人也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只能控制单一意识体。没人能想到一个人类竟然可以控制那么多意识碎片。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我以为我要死了。”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猛灌，冰凉的水流过食道进入胃里，洒落的一些顺着脖子一直流进了衣服里。脑中的疼痛又减轻了不少。

对面的墙壁中间一块长方形的区域突然变得透明，一名裹着长袍的渊族走了进来，锡知回头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我的疑惑告诉了他。

我不理解渊族的表情，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表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情绪传递肯定与脑后的触手有关。

长袍渊族在听了锡知的话后，两根触手从脑后绕了过来，末端都套着银色的圆环，上面一阵光点闪烁，两道光束照进了他的眼中。没多久他就对锡知开始嘁嘁喳喳的说了什么。

听完长袍渊族的话后锡知转向我，“有些术语我无法用人类语言翻译，不过大致的意思是说你和你的同伴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而且你们接触了很长时间，虽然是不同的个体，但有着相同生物思维模式以及思维器官构造。而意识投射工作原理就涉及到意识层面，损毁的意识投射错误的认为你们是同一个个体。思维保护的底层逻辑想要将你们的意识重新捏合，不过由于能源不足这种意识捏合并没有成功，而是让你‘看到’了同伴。”

听着他的解释，我想起了在地球时看过的一篇论文，说的就是关于意识的本质，这篇论文要阐述了一种可能，意识可能并不是单独存在。（这里的意识指的自我意识）文中有一个推测，众所周知现代人类是智人的后代，而智人的自我意识很可能是在短时间也就是几代人之内就完成了觉醒。这也是他们能淘汰其他人种的决定性原因。由于论文非常枯燥我也只是匆匆一瞥。现在想来或许有些道理。

锡知告诉我，我这种可以操控多个破碎时空节点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在渊族的知识体系中这种状态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因为这意味着生物体有多个处理信息的器官，一个生物具有多个有自主意识的思维器官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渊族中就有了不同的声音，有人建议不要进行原有的计划，将我解剖，不过大族首压下了其他声音。

解释完我的疑惑后所有人都离开了，锡知临走前告诉我最好不要离开共存殿，因为现在渊族内部还有许多人对我脑袋感兴趣。

即使他不说我也不打算出去，虽然头痛被药效压制了下去，但那种内心的疲惫并没有一同被压制。反而是饥饿感却顺着食道爬了上来，我开始扫荡桌上的食物，等我停下的时候食物的包装已经堆满了桌子，又灌下一瓶水，胃里也有了充盈的感觉。

躺着床上我这才发觉胸腹部的气孔已经闭合了，想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闭合的，头一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再次变得整洁如初。刚从床下下来，墙壁就一下变得透明，锡知和一群渊族站在那里。

我伸了个懒腰，“你们就不知道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你整整睡了20个人类时。”

没想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在你睡觉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对计划做了些修改。”

“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

“其实发生的事和你也有关系。”

“我？”想不出渊族会有什么事与我有关系。

“有渊族要杀了你。”锡知的话让我一愣。

“你不是说过了吗？”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些科学家只是想把你切片，不过还不至于动手，而现在是有人确切的要动手了。”

“谁？”

“十五族族首。”

我有些奇怪渊族的政体，“这个十五族首又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十五族是渊族的一支，他们的祖先就曾经翱翔在母星查查库的地下空间。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你，他的上一代体就是被人类杀掉的。”

“上一代体？那是什么？”

“渊族的繁衍与人类不同，我们是通过分离来增加种群数量，上一代体就相当于人类的父母，渊族对上一代体的感情就相当于人类父母的集合体。”

“杀人父母啊。”我小声的自语，随即对锡知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上一代体被杀掉的时候我可能还在地球。”

“可在渊族的意识里，你同伴杀的和你杀的没有任何区别。还有杀掉你还可以阻止这次计划。”

“你们真应该重新思考一下哲学，我和我的同类并不是同一个生物，我们是不同的。”

“哲学？那是什么？”

“算了，你们也有这种东西，只不过名称不同罢了。”我放弃了辩解，思维形态这种东西一旦形成基本很难改变。尤其是涉及到了哲学这种本源问题。

“我们现在就出发，卫队将护送你直到渊族势力的边界。”

我转身去拿放在一边的背包，身后突然传来了锡知的喊声，“小心。”本能的直接向一边扑倒，一道黄色的流光擦着身体飞了过去，正好击中了不远处的背包，黄色的流光猛的爆开，一米直径的空间仿佛被什么力量撑开，然后又急速收缩，空间平复后，那里只剩下了被压缩成一团的废铁。

“妈的。”这是我唯一的保障。

回头看去，只见一名丘族卫兵此时已经被其他渊族用触手完全缠住，他口中不断高声叫喊着渊族语，一把古怪的武器被锡知拿在手中，看样子是夺下来的。

“他是十五族的人，现在这里不安全了。跟我来。”说着他的触手一挥，上面的金属环发出亮光，另一面墙壁消失，他快步的走了过去。两个卫兵走跟用触手做了个人类古礼中请的动作，不过一看就是临时学的，动作不伦不类。

跟上了锡知，身后的渊族还在叫喊着，那狂热的样子像极了历史中被各种信念摧残过的无知个体。

这个地方就像个迷宫，我们不断穿过变得透明的墙壁，有时锡知会停下脚步，抬起套着金属环的触手像是在感知或者接受着什么信息，然后转身重新穿过刚刚已经穿过的墙壁。

就在我忍不住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前方墙壁消失后，几个渊族站在那里，他们裹着长袍，其中一个渊族用触手缠着什么东西。

锡知快步走了过去对几人说了什么，那个渊族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我。

“从这里出去氧气就会稀薄，这是人类的制氧设备。”锡知解释。

我接过来，那是一个可以盖住半个脸面罩，上面伸出了许多细管连着一个焊接粗糙的金属背包。在长袍渊族的帮助下我穿上了这套设备。嗡的一声，身后传来背包工作的声音，氧气冲进了鼻腔。

“没问题。”

锡知对长袍们说了什么，他们形色匆匆的离开了。

再次穿过墙壁我们来到了室外，原本灯火通明的城市现在变得昏暗，几台全副武装的飞行器正在不远处巡逻。远处的几个渊族在看到我们后快速的离开了。

我们沿着建筑阴影快速向城市边缘前进，不时的有武装飞行器从不远处飞过，他们也注意到了我们，不过并没有干预，反倒像是在保护。

“那个十五族这么嚣张吗？连大族首都控制不了他们？”

“大族首的势力在三族对抗中一直处在最前线，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削弱了大族首的力量。”

我们左侧的远处突然升起了三架飞行器，它们没有亮起任何灯光，几乎是贴着建筑的顶端急速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