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禧六年四月二十五

提起孩子，洛清风就开始默不作声，落寞的眼神一览无遗。

刚刚之所以那般刺激她，一是吃苏君遥的醋，二是听到门外桑落的动静，做给她看。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无一例外，加深了两人的隔阂，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师父，考虑周到，一切听师父安排，”洛清风想了想，又说，“有件事，我还有些想不太明白。”

“说来听听。”

“为何海棠会叫您师父？”洛清风心想，这事如果不提，反而更容易引起大祭司的怀疑，还不如主动装出不解的样子。

“这事，”大祭司顿了顿，“我曾经救过她，当时不敢相认，就收她做了徒弟。”

“唉，师父真的是一片苦心啊，那海棠那边……”

“我是父亲的事情，我改日再和她说，我担心她会受不了。”

“嗯。”

“还有，她受了刺激，你要多体谅一些。”

洛清风点点，从大祭司的府中出来，一路走回自己的屋中，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低着头，踏入房门，却看到地上一片血迹斑斑，心猛然一猝。

“棠儿！”

冲过去一把抱起晕倒的海棠，向门外奔去。

她就那么恨他，恨到死都不愿意与他一起，可他又能怪谁，是他一次次的伤害她，把她逼入绝境。

折腾了许久，总算救了回来，此时已经是半夜，劳累了一天的洛清风显得，无比的疲惫，他靠在海棠的床边，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脸，默默的发呆。

记忆中这样的场景，似乎真的很多很多……

良久，海棠的眼睛动了动，挣扎着睁开双眼，为何自己还活着，为何不让她去死。

绝望到无法呼吸，自己拼了命要保护的男人，居然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原本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动力，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一切不过是执念和幻念。

“海棠……”洛清风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海棠僵硬的扭过头，空洞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那是双没有光泽的眼睛，不悲不喜。

洛清风的心，仿佛被利器无数穿插般的疼痛，“我错了，我生气，吃醋才这么说，你打我怨我，怪我，都行，可你不能死。”

不能死，从出生开始，就是场阴谋，存在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痛苦和灾难，为何不能死。

海棠感觉嗓子很痛，身体很冷，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她不再看洛清风，闭上双眼。

“海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从小一起长大？洛清风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吗，难不成大祭司他们又给他喂了药，心中越发的悲凉。

那么他们会不会也喂自己这种奇怪的药，让她乖乖的受他们控制。

正想着，就见桑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这是熬好的药。”说完递给洛清风，“大祭司嘱咐了，务必让她喝完。”

洛清风接过药，“好，我知道，这里有我，你出去吧。”

桑落不放心的又看了眼海棠，“这药，可是要吃完的。”

“嗯。”洛清风，把药放到一边，扶起海棠，拿起碗，吹了吹，“来，我喂你。”

啪一声，海棠伸手就将药打翻在了地上，冷眼看着洛清风和桑落，用沙哑的声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就算死，也不会做你们的傀儡。”

“海棠，你在说什么，什么傀儡，这药是为了给你补身体，你不为自己，也要想想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不是吗。”

冷漠的语气，没有半点感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们若再敢让我吃，我就再死一次，若逼我，我便绝食，你们有一百种办法让我听话，我就有一万种方法，抗争到底。”

听在耳里，痛在心里，洛清风，想尽了所有的词语，都无法描绘，自己的心情。

海棠是铁了心，恨他……

桑落眸子一冷，转身摆摆手，“随便你，我先走了，孩子和命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考虑。”

“呵，我的孩子，我做主，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桑落走了，屋里，又剩下洛清风和海棠两个人，洛清风木纳的站起来，盯着海棠，不知所措。

“没什么事，请洛阁主也出去吧。”

“我不走，我走了，你万一再……”

“是生是死，都是命。”

洛清风叹口气，忽然一把将海棠揽入怀里，贴上她的耳边。

“你干什么，不要动我。”

海棠激烈的反应，激的洛清风越发的用力。

“放手，我不要你抱我。”

使劲的推着他，却还是纹丝未动，此时的海棠已经恼羞成怒。

“洛清风，你真恶心。”可是更恶心的是她自己，明明被伤的遍体鳞伤，却只选择了自杀来反抗。

“放手，我再说最后一次。”说完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头。

洛清风一惊，慌乱的掐住她的脸颊，“好，我不抱你，我再也不抱你。”

说着说着，大把大把的泪，无声的落了下来，他不曾想过，原来爱一个人这么痛。

这种刺骨的疼痛，比过去失去雪儿，还要难过，老天为何要让他与她承受这些，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该如何是好。

海棠终于张开了嘴，面容冷淡的看着洛清风，人，有时候就是如此，被伤害的多了，便麻木了。

“棠儿，你厌我，恨我，怪我，怨我，都行，可是你不要伤害自己。”洛清风苦笑着说“你不想见我，我离开便是。”

犹豫了下，拍了拍手，这时进来几个人，拿着绳子和手铐，“对不住了，我不能看你死。”

说着一挥手，几个人就将海棠按在了床上。

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海棠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不但如此，嘴里还塞了东西，避免她咬舌自尽。

“我也不想如此，可你不能死。”洛清风落寞的低下头，一字一顿的说着，“你看，天都快亮了，休息吧，我会随时来看你。”

那一刻，海棠感到了彻头彻脑的悲哀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