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玉：“帝爵少从名师，素有才名。在陛下有孕之时曾经临朝摄政，能力为众人所共睹。若帝爵与政事上有益，与陛下同朝执政也无不可；若帝爵在政事上毫无建树，当退居后宫，教养子女为宜。总而言之，我认为，才干为重，身份次之。”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声，也毫不留面子，就事论事。

坐在上首的陛下半晌没有声音，众人都有些紧张。

而事实上，帝曦语正在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和祁时黎交流，“这个是真不错，阿时你觉得如何？”

祁时黎也是如此认为，“不错。”

半晌，上座传来几响掌声，陛下道：“答的甚合朕心，想法也与朕不谋而合。”

“朕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帝曦语站起身来，看着下面的何明玉，“你如何看待重农轻商四个字？”

何明玉略想了一会答道：“民以食为天。农桑之事本是国家的基础，自然应该大力推行。商人行商，利润颇高，朝廷若能善用商贸，可以更快的大幅度提高朝廷的富裕的程度，比如西域的互市，每年可以给户部带来大量税收。我凤耀国土广袤，周围小国众多，可以开放的互市不止西域一个，若能多多的利用起来，其收入当十分可观。

“我认为农商应该并重，在农事上进行改进，提高产量，朝廷再对商贸大方向调控，增加国库收入，再用这笔钱促进农事发展，为商贸提供物质基础。”

总而言之，就是变着法的赚钱。

这样的言论，帝曦语虽增加琢磨过，却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听见，当即只差引为知己。

那些老臣们从来都不在意商贸，就算是西域的互市，在他们看来也只是安定边境的手段，而看不到这些收入能给国家带来的利益。

陛下朗声道：“答得好！”

陛下广袖一挥，道：“今日，点何明玉为殿试首名，赐骏马游街。”

这里正点将，熙安熙宁正拉着皇舅舅趴在窗户边上偷看。

帝霆轩一时要顾及两个小魔王别摔着了，哪里去认真听前面的人说了什么，直到听的小曦点状元的一句话，何明玉？

何明玉！

帝霆轩忽的觉得胸腔中的心极快的跳动起来，是她！又不免一时犹豫，怎么久了，或许不是她，只是恰巧同名同姓？

他想进殿去看清楚，又不敢进殿去，多怕这只是一场美梦，转瞬就醒。

帝曦语站的高，远远就察觉到这边有人，便给青仪递了个话。

青仪忙过去查看，不由讶异，“王爷，小皇子，小公主，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熙安熙宁是认识青仪的，然不怕，见了她就甜甜的唤了声青仪姑姑，然后顺势就往殿中溜去。

一众学子不料殿中闯进来两个小家伙，忙给他们让行。

两个混世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还从来没有来朝凤殿玩过，此时见了满殿的学子也不害怕，径直穿过人群，爬上御阶，喊道：“母皇，父爵。”

好歹在外人面前要怎么称呼人，他们还是记着了的。

帝曦语微微挑眉，“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去了皇舅舅府上看他么？”

祁时黎将孩子拉过身边来站着，大有一种回去再和你们算账的派头，轻声责备道：“胡闹。”

熙宁指着殿外道：“皇舅舅和我们一起来的。”

事已至此，帝霆轩不得不稍整衣袖，只手负在背后，缓步踏入。

抬手行礼，行云流水般顺畅得宜，“臣拜见陛下，拜见帝爵。”

帝曦语虚扶了一把，问道：“皇兄病了许久，可好了？”

帝霆轩收回手，微笑道：“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他抬眸说话时目光扫过大殿，一个背影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帘。

那套绣山茶花的月白细褶裙，是他亲手送给明玉的。

朝凤殿宽敞大气、华贵庄重，中门大开时，可有八方来风，立于此中，只觉心神皆敞亮。秋日里的风大多带着寒意，此时吹在身上，帝霆轩却觉得脑子有些发热。

沈丹容见了帝霆轩，心中兀自正欢喜，却低垂着眼不好抬头看，却为注意到帝霆轩望着何明玉的眼神。

何明玉能感觉到背上的那道视线，浅浅的出了口气，才转过身来看向来人。

时光匆匆擦肩而过，四下里都那般安静，他们分开又再聚首，恍惚几年间，似是已经过去了几个尘世。

离去时无言语，归来后可否复如初？

百般寻觅、日思夜想的面容就在面前，切切实实的存在感，帝霆轩一时恍惚的不知道说什么开场语才不算生疏，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仍旧如从前一样消瘦，只是似乎精神更好了，眼中多了坚毅，站在那里就如一杆翠竹，亭亭而立，充满生机。

何明玉也望着帝霆轩，他也没变，还是从前那般，天家贵胄，富贵公子，俊逸优雅风度翩翩，眼睛里满满是离别后的苦涩和再聚首的依恋，不知先说一说想念还是先问声好。

帝曦语这边正教育孩子，察觉气氛不寻常，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祁时黎：“什么情况？”

祁时黎微微皱眉：“暂不清楚，但貌似两人认识，关系还不浅。”

帝曦语便沉默着了。

何明玉优雅的搭手，行了个福礼，温言道：“许久不见靖轩王，敢问王爷安好？”

帝霆轩愣了一下，又似是找回了几分清醒，半懵懂的答话：“一切都好。只是不想分别数载后今日竟然是在这里见到你。”

何明玉面上的笑容十分得体，回话也是一贯温言温语的调子，“世事沉浮，实难预料。”

帝曦语可不期自家兄长还要这样的旧相识，这旧相识似乎还很不一般，当下便顺势打了个圆场，“今日何明玉高中状元，皇兄既然与她是旧相识，可要好好贺一贺她。”

帝霆轩舒展眉眼，微笑道：“这是自然。”

这里的『插』曲过去，帝曦语点了沈丹容为探花，点了原本第二名的榜眼，又连点了好几位的名次。

朝凤殿里的百名学子，今日在此，来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