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里的意思，我在很多年前见过另一个版本。

那时候，我还是以皇子的身份在文曲星君的书院学习，文曲星君这人颇不厚道，给我加了这样繁重的课业，朝五晚九。只是本神君是个修养举止穿着谈吐皆庄重讲究的神仙，常常因为梳妆太过细致而错过第一堂课。起初的时候，文曲星君还是一腔热血特特跑到我未央宫来，喟然叹一句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由着我一面梳头一面他讲课。后来随着我从课堂上偷偷溜走的时间逐天见长，他索性不再来我未央宫补这第一堂课了。

问之，答曰：“眼不见为净。”

我并不气愤他拿我当见了就恶心的秽物，就像他并不介意我胸无点墨人前出丑时竖根大拇指说我师父乃九重天最最文韬武略的文曲星君一样。不过有句话他说得好，我不得不佩服：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唔，明嫱这人倒真真是配得上一句八面玲珑，寥寥一句话便将我原本夸她的两句话还回过来夸了我，还将一层别样的意思包裹在里面。这样灵巧的心思配上一个护国大将军的父亲，怪不得能入了言关的眼。

那言关心疼胥泽，把胥泽兄像个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罹臬却是不管不问苛刻得紧，我不敢排除他有捧胥泽兄上位的野心。若他没这份心思便是好的，若他打定了这般主意……那罹臬早在出身地位上占尽先机，又在两位皇子的九天储君满载而归，此刻他急着让刚失了心头所爱的胥泽兄娶这个明嫱，便是想想借着护国大元帅的名号扳回一局。

同明嫱对着坐下说了两句话，茶水果盘便一件一件被明月清风端上来，我瞧了两眼，都是些时令水果和今日小厨房做好的糕点，默默赞了一句有心了。

我因当年的小官替狄冉写下的这点八卦困扰着，竟将在九重天上修养了两万多年的待客之道忘得一干二净。清风明月两人原本就是在东宫当差的，东宫虽大，却只有罹臬一个主子，依照罹臬的个性断不会将他自己身边用惯了的小奴派到我这头来，更可况经我这半月来对罹臬的观察，并未见过他身边有女子伺候着。如此视之，明月清风当是平生头一次当掌事姑姑。头一次便能做的如此细致体贴，可见她们两个都是有心之人。这种人，若能与我同心，定当委以重用。

“真不愧是东宫！”明嫱见着茶汤糕点，两眼放光，竟不拘小节直接伸手去抓，半点大家闺秀的腔调也没有：“就连点心也是这样精致，竟比我在魔君大人那里见的要漂亮得多。”

说话间，她早已是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虽现今同以往以是云泥之别，可我早先在九重天的时候确然是被人众星捧月般宠着的皇子，就连父皇对我那些荒唐行径也是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笛煜带着我，从潜进莲花池里捞鱼到在太白星君的仙鹤身上拔毛，野惯了，最最受不了条条框框规矩着。见明月在我眼前竟能如此之豪放，我对她原先提防的心思瞬时打消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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