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客户的电话，是妻子给我看的我们甜蜜记忆的视频，更是单位领导的慰问……总之，我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节点都被悄悄加上了他们两个的影子。”

沧桑的话，让男人的脸上疲惫感更甚了几分。

董小生叹了口气：“这样你就不得已需要去认可他们的存在了吧，这样的话……真的挺痛苦的，没有印象的人变成了最近最爱的人。”

“是啊，仅仅是这样，我还是有些怀疑，但是我的怀疑已经有了解决方向，那就是实质性的证据。”肖深刻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董小生微微皱眉：“什么是实质性的证据？”

肖深刻看着董小生，吐了口大大的烟圈，才说道：“不限于夫妻之实的一系列事情，我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爱意。”

“这叫……实质性证据吗，我是不是对实质性证据这个词有了什么误解……”董小生淡淡吐槽，因为对于这种东西，有些主观性。

“不止如此，我还专门上门拜访了‘妻子’的家庭，专门询问了一些细节，结果……还是没有破绽，也去了一些他们口中属于细节的地方，进行了多方面的走访调查……结果，没有任何疑点。”肖深刻的头再次转向了天花板的方向，烟不再是圈，而是一团一团，可以看出气息乱了。

董小生再次找到了问题：“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因为后面的事情。”肖深刻的脸上，多了更多的沧桑。

“不好意识，我有些想不出来，后面能有什么事情，可以算是你来这里的原因。”董小生凝神静气，默默听着。

肖深刻头微微偏转，看向了董小生，眼睛里面有了血丝：“那一天我回家，我发现我的女儿长大了，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叛逆期的女孩，妻子也苍老了几分，而我自己，感觉变化不大。”

“嗯……这样的经历，不好意思啊，我还是有些迷糊，这样的变化，真的只是一天就完成了吗？”董小生皱着眉头，这样的事情，真的有些……荒唐。

时间就是最大的bug，如时间没有改变，那么就说明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

“你也想到了吧，对于我这个悲观主义者来说，这个事情让我上当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当场就看了我手机显示的时间，结果我失望了，时间变成了六年后，我发誓仅仅一天，时间就变成了六年后，我再一次去翻我的一切生活细节，发了疯一般寻找，每一点每一滴我可以看到的证据，都向我显示了，我的时间在一天之间就过了六年。”

董小生想到了另一个细节：“那你的女儿呢，孩子长大的变化一定很大，不可能一蹴而就！”

肖深刻苦笑着，再一次看向了天花板，扔掉了上一个烟屁股，掏出了下一只烟：“我也想到了，可是，这个女儿跟上一个好像啊，眉眼之间，很多细节，生活习惯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可是，即使如此，也有可能是演员，一个人从小到大，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肖深刻拿起火机，把第三只烟点上：“变了，脾气变了，她进入了叛逆期……这一点变化，很正常，变得易怒，烦躁，不爱学习。”

“好吧，只是这种程度的改变，那就正常了……”董小生又是叹了口气。

“我再一次找了上一次注意到的那些细节，结果就是我再一次发现了，她们没有任何的破绽，我的公司领导请客吃饭，我们在一起聊天时，不经意间提起的细节，也填补了我这六年的记忆空白，不得不说我真实废物啊，六年了，居然连一次升职都没有……”

董小生想了想：“一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什么要疯掉的迹象啊，那到底是什么让你住进了这里呢？”

这是灵魂提问，也是董小生一直在问，却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

肖深刻苦笑两下：“还是因为后面的事情。”

“那请继续，我想我快要知道你的问题所在了。”董小生看着男人肖深刻。

“直到差不多半年后吧，我那次回家，又一次‘穿越了’，这一次回家，家里空无一人。”肖深刻眼睛通红，眼角流下浊类，本来泛黄的眼珠，现在布满了血丝。

董小生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就是说，她们之前一直都是那你当做诈骗的对象了吗，现在戏演完了，她们就该散了，对吗？我想，你可以找到的理由，恐怕是妻子跟你离婚了，你那里会找到离婚证，还有女儿被判给妻子的那种判决报告，对吗？”

不料肖深刻只是摇了摇头，烟灰有一坨掉在了床单上，肖深刻也没在意：“她们死了，有关她们的死亡报告，就在桌子上，墙上的照片，满满都是一些她们死状凄惨的照片，桌子上的烟灰缸里，都是我平常抽的牌子。”

听到这些，董小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吗，然后就精神崩溃，来到了这里？”

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是非常痛苦，丧妻丧女，还有了至少一年的感情基础……

肖深刻又是狠狠吸了半支烟，一边口鼻同时吐着一长串烟雾，一边缓缓道来：“凶手我还没有找到，之后我一直在那个凶手，杀掉我妻女的凶手。”

“那么，你是在查到了什么之后，才受不了，精神崩溃了吗？”董小生眉毛一挑。

“是。”

“那么结果是什么？”董小生心中有一个隐约不好的感觉。

肖深刻的眼睛红彤彤，犹如恶鬼，看向了董小生，一字一顿：“我查到了，那个凶手就是我自己。”

董小生感觉一股凉气直冲脑门：“你有记忆吗，就是杀了她们的记忆？”

“没有，不过，我知道，她们的死，就是我，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说着说着，男人哭了，撕心裂肺，烧到烟屁股的烟头，被他带着口水吐在了地上。

红彤彤的火源没有能够奈何大理石瓷砖，艰难苟延残喘，最后变成了焦黑一团。

香烟最后的灵魂飘起，越飞越高，飘到了通风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