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结
作者:四十六笔生 | 分类:古言 | 字数:4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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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打不相识
邓晨将军走后,穆雪开始分类整理这些香料药材。
“娘,这些东西够做好多好多香囊了,还可以晒干了放起来,以后都可以用的。”穆雪一边整理,一边和母亲说着。
兰群坐在床边,将包袱打开,惊喜地喊道:“雪儿,你快来看,好漂亮的衣服。”
“衣服?”穆雪放下手中的药材,拍拍手上的灰,走到床边。
兰群挑出颜色最显眼的一件,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竹青色月牙凤尾流苏裙,兰群道:“这么活泼朝气的颜色,这件一定是给你的!”
“师父不是说这包袱里的东西,给我也没用吗?”穆雪道。
“逗你玩的吧!你师父挺关心你的。还有刘秀将军,也是很重情义的人。”兰群道。
“嗯,我知道。”穆雪点点头。
穆雪摸着质地柔软细腻的裙子,不禁感叹道:“哇~好漂亮啊!我好久都没穿女孩子的衣服了。”
兰群又看了看其它的衣服,每一件衣服的面料都属上层,款式也很庄重大方,兰群在身上比着,明明爱不释手,还说着:“我这天天都要干活,这么好的衣服,穿了怎么干活啊?”又忍不住问穆雪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穆雪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看着手里端庄优雅的裙子,想到师父刚刚说的话,穆雪决定去南宫东边走一圈,看能不能遇到成天祜。
“娘。”穆雪语气有些犹豫。
“怎么了?”兰群现在,心思都在新衣服上了。
“我想出去一趟。”穆雪抱着这件竹青色裙子道。
“穿这个出去吗?”兰群放下手中的新衣,问道。
穆雪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娘给你梳个秀气的垂挂髻,好和这身漂亮的衣服相搭配。”兰群也不多问,料想女儿,定是刚刚在邓晨将军那里,打探到天祜的消息了。
“娘!”穆雪感激地望着母亲,不知该说点什么。
“好啦,别磨叽啦,赶紧去把衣服换上。”兰群推着女儿进了房间,又把门带上。
樊连香提着银戟,围着南宫信步转悠着,欣赏着洛阳城的繁华美景。
洛阳作为都城,和乡下就是不一样。即使已经过了正午,路上还有零星而来的车马,和稀疏的行人。要是在莒县老家,这时候,路上可能连只苍蝇都没有。
街道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商铺招牌鳞次栉比;酒肆旗号迎风飘荡;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各种小商贩:张着花伞的,摆着木梳铜镜的,开着小面铺的,卖着蔬菜种子的……樊连香慢慢走,慢慢看。
“哎呀,抓贼呀!抓贼呀!哎呀,这是我给老伴儿请大夫的银子呐!”一位老婆婆在大街上带着哭腔喊叫着。
“让开,要命的,都给老子让开!”那贼拿着匕首在人群中胡乱挥舞着,给你自己开道。
有两个小伙子倒是见义勇为,追了上去。可是那抢东西的贼,跑得也是贼快贼快的。一眨眼就把这两个小伙子甩掉了。
樊连香正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听见街上老婆婆的哭喊声,赶紧跑过来看。
“怎么了,老人家?”樊连香问道。
“我给老伴儿请大夫的银子被抢了。”那老人家哭诉道。
“你等着,我去给你把银子追回来。”樊连香提戟就欲去追。
那两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垂头丧气回来了,其中一人对着樊连香道:“追不上了。那小子早跑远了。”
樊连香也不解释什么,兀自提起明晃晃的银戟跑了出去,果真是箭步如飞!
另一人不禁感叹:“跑真快,说不定这姑娘还真追得上。”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老人家连连作揖。
两个小伙赶忙扶住,道:“咱也没帮上什么忙。”
成天祜从父亲那里得知穆雪的住处后,抱着大木盒子,朝着穆雪的小屋方向狂奔而去,恨不得立马将怀里的礼物,送到穆雪手中。
成天祜在跑,突然从转角处冲出一人,结果变成了两个人并驾齐驱一起跑。后面又追上来一位女子,嘴里还喊着:“再跑我就弄死你!”
眼看那女子就要追上来了,和成天祜一起跑的那人,朝着成天祜扔了个袋子,一溜烟又拐进了别的巷子里。
这一袋子的铜板,把成天祜砸得是眼冒金星,不得不停了下来。
成天祜突然后背一寒,感受到一股凌冽的杀气,眼睛还在冒金星,身体已经做出反应,说时迟那时快,成天祜什么都没看见,就是一个转身,用木盒子正好挡住了,那毫不留情刺来的银枪头。
“喂,你这姑娘,打打架就算了,你干嘛上来就要杀人啊?”成天祜抱着被银枪刺出一个洞的木盒子,气哼哼道。
樊连香将手中的银戟一转,从成天祜的眼前一扫而过。成天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时,看见樊连香手持银戟,那明晃晃的银枪头上,挑着那人刚刚扔过来的袋子。
“这个不是……”成天祜正要解释。
“人赃俱获,你就乖乖受死吧!”不等成天祜解释就算了,樊连香都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将钱袋往旁边一扔,提起戟又冲了过来。
第44章 不打不相识
成天祜只剩招架之力,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一眨眼的功夫,材质极好的皇家木盒,被樊连香的银戟扎了个千疮百孔。
“你能不能听我……”一交手,成天祜就自知不是这姑娘的对手,但对方来势汹汹,招招致命,又不听解释,成天祜只得拼死一战。
银戟冲着成天祜喉部刺来,成天祜往后一闪,顺势翻了个跟头,本想再趁此机会将她手中的银戟踢飞,没想到竟被她识破了。
樊连香双手握住,把戟一横,成天祜不仅没有踢飞那戟,反而被生生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一时天旋地转。
“我说了,再跑就弄死你。是你自己不肯听的,就不怪我发脾气了。”樊连香说罢,举戟刺来。
突然一支竹篙飞来,樊连香必须闪躲,这一躲,随手将戟也收了回来,成天祜才捡回了一条命。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头梳秀气垂挂髻,插粉色珠花。肤如羊脂,螓首蛾眉,美目如水,唇抹朱丹。身着竹青色月牙凤尾流苏裙,腰系流翠金边玉带。
“竟然还有同伙!”樊连香道。
“雪儿?!”成天祜趴在地上,眼睛还是糊的。
墙边靠着一堆长竹篙,穆雪用脚一钩,一支竹篙拔地飞起,穆雪又是一脚,只见那竹篙“嗖”地飞了出去。就这样,穆雪接连踢出四五支。都被樊连香轻易躲过。
“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来救人。哼!”樊连香说罢,举戟向穆雪刺来。
成天祜在地上滚了两圈,坐起来清醒了很多,这才看清楚,来救自己的,竟然真的是穆雪。
又见樊连香提戟向穆雪刺来,“不要啊!”成天祜拼命冲了过来,一把将穆雪护在了怀里。
成天祜本来以为,会被那银戟刺穿后背,哪知什么也没发生。
“你输了!”穆雪淡淡道。
成天祜松开穆雪,只见穆雪手中的长竹篙,已经碰到了樊连香的脖子,但樊连香的银戟却离成天祜的后背还有半寸的距离。
原来穆雪踢出去的竹篙,并不在于攻击樊连香,而是将樊连香的衣襟,通过竹篙钉进了土里,樊连香正是被衣襟牵制住,才慢了一步,被穆雪抢了先。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呐!”那位被抢的老婆婆赶来,嘴里喊着“好汉饶命”,扑通跪到穆雪、成天祜的面前,解释道:“好汉要银子,拿去便是,勿要伤了这姑娘性命!”
穆雪和成天祜赶忙将那老人家扶起。
“银子不是我抢的!”成天祜赶紧解释道。
“不是你抢的,你倒是早说啊!”樊连香拿戟一挥,将自己埋进土里的衣襟斩断。
成天祜本想指着鼻子,将那姑娘骂一顿,又迫于她的淫威,不敢靠太近。只远远的站着,气哼哼道:“我倒是想早说,你给我机会了吗!”
樊连香将墙角的钱袋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土,递到老婆婆手中。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婆婆向樊连香连连作揖,捧着银子颤巍巍道:“有救了,我家老头子有救了!”
听老婆婆这样说,穆雪关切地问道:“您家中是有人生病了吗?”
“唉,是我那老伴儿,咳了一月有余了,就是不肯请大夫。”老人混浊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接着道:“他说,他要是走了,有这些银子陪着我,他才放心。傻老头子,都陪了我一辈子了,这时候要先走,我哪能放他走。”
“婆婆,我略通医术,您带我去看看吧!”穆雪道。
“雪儿医术可好了。”成天祜捡起木盒子,赶过来补充道。
樊连香见大家聊得甚是亲热,自己好像做了多余的事情,准备提戟离开。
“姑娘留步!”那婆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赶忙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姑娘如若不弃,到我那小破屋里去坐坐,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以表我这老婆子的感激。”
“不必了。”樊连香一口回绝,像小孩子赌气一般。
穆雪对着樊连香帅气的背影拱手道:“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是误会,不如看在婆婆面子上,大家做个朋友。”
“既然雪儿都这么说了,你刚刚冒犯本公子的事情,就不与你计较了。”成天祜也松了口。
哪知樊连香嘴上却不饶人,冷冷道:“自己学艺不精,还好意思与我计较?”
“你!”成天祜被这小黑妞一句话,噎得直捶胸口。
“好啦!别较劲了。”穆雪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成天祜的头,又红着脸小声道:“原来真的是你!”
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把视线移开。
樊连香将银戟靠在门边,帮着老婆婆在灶边点火。
成天祜把木盒子,放在小院子里的柴火堆旁边,撸起袖子在劈柴。
穆雪坐在床边,给老爷子号了号脉,问道:“您是不是经常觉得嘴里苦?”
“是啊!”老爷子躺在床上虚弱地答道。
穆雪又问:“您是不是早晨从床上坐起,或是夜间卧下时,就咳得更厉害?每次都会咳出痰来,痰中带血,血鲜红,是与不是?”
老婆婆在旁边点着灶里的柴火,听到穆雪这样说,不禁看了过来,赞叹道:“没错,没错!雪儿姑娘好医术啊!像亲眼见了一样。”
樊连香本来只觉得所谓的大夫,多是乡间行骗之人,听穆雪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在心中暗自称奇。本来刚刚输得挺不服气的,这下子,气莫名全消了。
穆雪谦虚道:“爹爹肋痛善怒,面赤口苦,舌红苔黄,脉弦数。我便略知疾患所在,其实也没什么过人的本领。”
老婆婆惴惴问道:“那,严重吗?”
穆雪笑道:“只是肝火犯肺,婆婆您不必担心,我给您开张清肝泻肺止血的方子,早晚服一次,慢慢调养,就会好起来的。”
“你本事这么好,连你都说没事,那我就安心了。”老婆婆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笑意来。
成天祜将劈好柴都抱了进来,堆在灶头后面的墙角处,拍拍手里的灰,爽朗道:“婆婆,给您放这里了,用完了我再来给您劈!”
“好好好!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老婆婆欣喜不已。
成天祜见樊连香在灶台边,打量着自己,便把手一背,趾高气昂道:“哼,某些人不是不来的吗,怎么现在又觍着脸……”
不等成天祜把话说完,樊连香生气地一扬手,吓得成天祜连退两步。
成天祜不再招惹樊连香,跑到老婆婆身边撒娇道:“有什么好感谢的,又不是白干,我还等着吃您做的面呢!”
成天祜见穆雪在开方子,便凑近过来看。
太阳快要下山了,红彤彤的太阳,在山边发出万丈霞光,黄晕的光从门口打了进来,正好照在穆雪坐着的地方。屋顶上的缝隙里,也挤进一缕缕金光,光柱中弥漫着亮晶晶的细小灰尘。
樊连香在暗暗的灶台边,看着白皙窈窕的穆雪,穿着流苏裙端坐桌边,提笔写着字。高大挺拔的成天祜背着手,温柔地站在穆雪身后。他们在充满阳光的世界里,说笑着。樊连香觉得,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这一刻,心情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