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湛也不知是否信了歧三的说辞，但却终于收回了让歧三如芒刺在背的冰冷视线。

“继续去寻访名医。”

“是！”歧三不敢敷衍，小心应诺，随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七爷，要是没别的吩咐，属下就去安排了。”

歧湛思索了片刻，再次交代了一句：“去给我安排个闲职，不拘在哪个衙门。”

歧湛这也是被周氏念叨烦了，他知道自己娘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以前他年纪小倒是无碍，可随着年纪渐长，却是不能继续这般荒唐下去了，何况有时候暗渡陈仓反而不如明修栈道来得方便。

歧三立即明白了歧湛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打算继续当一个纨绔子弟了，不过歧湛的身份过于敏感，在军机十二所里都不便露面，那些地方就算是闲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以他家主子的人才，想不引起上锋注意都难。

“七爷，前几天歧十五那边提到都尉府东卫所似乎有空缺。”歧三寻思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出了个主意。

都尉府，负责皇城巡卫，其下一共有三个部门：卫所，负责皇宫的守卫值宿；都卫，负责替皇帝监察与逮捕不法之臣；还有就是狱卫，负责看管典诏狱，刑讯审问，而歧三提到的卫所，就是替皇帝守城门的。

歧湛看歧三的眼神都不对了，幽幽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看城门？”

歧三冷汗直冒，硬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七爷，朝廷现在武职本就不多，府衙那边到是有捕快的缺儿，可七爷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跟那些泥腿子混到一处？属下寻思再三，也只有卫所那边轻省一点儿，差使少，悠闲，提起来七爷可以说走的是祖荫的路子，也不会让人起疑。”

歧湛沉思，都尉府的卫所也叫城门卫，成员大多是京城各家勋贵子弟，这些人或许没什么本事，却根正苗红，倒也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就这么办吧。”歧湛并没思索太久，便同意了，左右他也不过是想慢慢走到台前，在何处任职却也并不重要。

歧三领命，不敢继续留下触湛七爷的霉头，匆匆倒退着离开房间。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歧湛一个，他依旧半靠在罗汉榻上，仰头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半晌从怀中拿出一把乌木发梳，在掌中轻轻摩挲，“你到底是谁？”

……

郑妍与孙连盛师徒商议过后便决定开一家风水铺子，可三人打算得挺好，当真正实行起来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窘境——他们没钱！

孙连盛伤势未愈，留在家中养伤，郑妍和小毛子则跑到风水街考察市场。

风水街与吉祥坊隔了三条街，几乎都是经营十几年的老铺子，而且有转让意图的店主寥寥无几，且价格都不低。

两人打听了几家后，郑妍就发现小毛子从骄傲的公鸡变成了斗败的鹌鹑。没办法，囊中羞涩，腰杆自然挺不起来。

“郑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去？”郑妍似笑非笑的看向小毛子，清澈的眼睛似有种能看透人心的力量，“难道你不想出人投地了？”

“想……可是……”

小毛子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居然有种无法说谎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就把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可说完之后却又一阵羞愧，觉得自己如此功利有悖师父孙连盛多年的教导。

郑妍并不介意小毛子的答案是什么，也不理他羞赧的面色，道：“既然想就别可是了，行啦，想出人投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走，现在就带你赚钱去！”

“啥？赚钱？”

“去不去？去就赶紧跟上！”

小毛子特别想吐槽郑妍毫无根据的自信，可心里还是对她的能力报有一点点希望，于是咬了咬牙，匆匆跟上郑妍的脚步。

风水街上的店铺大多主营风水法器，朱砂符笔，但也兼卖古玩字画，所以无论是讨生活的店家，还是过来淘货的客人，眼力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位穿绸裹缎的店主正坐在铺子外面的藤椅上纳凉，瞧郑妍和小毛子往自己这边走来，忙满面堆笑的招呼起来。

“两位老爷，想看点什么？店里高升一步！”

郑妍仍然还是做男装打扮，低头瞧瞧自己身上不太合适的短打，又看了眼同样粗布麻衣的小毛子，觉得这位店老板大概眼神儿不好，对着他们两个这样明摆着是穷鬼的人也能称呼一声“爷”？

小毛子可没想那么多，他在衙门里做事，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小捕快，何时被人这样热情招待过？登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心里却有点发虚。

“我们……随便看看……”

店老板目光闪了闪，胖脸上的笑容不减，热情的把人往店里让，道：“您二位随便看，我们店里正好进了批新货，或许能有您看上眼的也说不定。”

今日并非集市，左右店家的伙计们大多在门口揽客，见郑妍和小毛子二人当真随这位店老板往铺子里走，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悯，因这位胖老板是出了名的喜欢碰瓷，而且还不挑人，不过就算明知道胖老板的德行，也没人出言阻止，毕竟不想平白得罪人。

铺子名叫“通古轩”，面积不大，也就十来坪的面积，靠墙是几架多宝阁，上面多是青铜器皿，乱七八糟的锈迹斑斑，一眼看去也瞧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架子前有两节柜台，也是上了年头儿的老檀木，只是店里实在太小，这两节柜台往里面一塞，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可以容身的地方就更小了。柜台上面随便摆着几样符笔、符纸和朱砂，还有几本封面古朴的书藉，也不知道是卖的，还是自己看的。

“老板，你说的新货在哪儿呢？都拿出来给爷俩儿瞧瞧吧。”

不同于小毛子的底气不足，郑妍的派头十足，挺胸抬头，打量人都不是直视，而是用余光瞄，看得跟在后面的小毛子一阵牙酸。

郑妍前世没少逛这些风水店，明白捧高踩低在各行各业都屡见不鲜，所以，别管兜里有钱没钱，气势却是不能弱的，不然人家看出你是新手，那就等着被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