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子很大，空气有些潮湿，带着大林子特有的腐败树叶的味道，偶尔的有几声鸦鸣声或是鸟雀扑腾声响起。无星无月，树林给人感觉有些阴阴森森的。

渺云一路向前，随着他的走近，哭泣声渐渐清晰起来。

轰隆隆~！天上滚起雷来。雷声惊得林子里蛇虫鼠蚁燥动不安，让本就阴森树林显得更加环恐怖。

“起来。”渺云在哭泣的男子身后停下。

男子没有动，背对着渺云，依旧维持着抱人的姿势。

“跟我回去。”渺云沉声道。

男子没有动。渺云怒火中烧，将前揪住男子的衣领子，将男子往后拖了几步：“起来，跟我回去。”

渺云拖了几步，便放手了，因为他发现男子依旧死死地抱着怀中的人儿。

“她死了。”渺云的声音有些平和，听得出来，他是在怒力克制着怒火，“应该入土为安。”

男子有了反应，仔细地将怀中人儿放下，朝着渺云的方向站起身来。林子很黑，偶起的电闪将整个树林子照亮，也让人看清渺云对面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夜从贤王府逃离的刘继。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狼狈，苍白的面色，干燥起皮毫无血色的嘴唇，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眶里盛着一双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所有活力的眼睛，头发零乱，衣襟上沾有大片粘稠且带有沙尘的血渍，一只脚踩着粘满污垢的鞋，另一只脚只是松松垮垮半套着带着血渍与污渍的袜套，与一惯温文尔雅，品貌端方，常存以礼之容，浑身充满自信的小神医刘继有着天壤之别。

“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渺云道，“跟我回去，她的后事我会派人妥善处理。”

刘继将头低了下去，以为他这是向渺云服软。渺云见他这般，拍了拍刘继的肩膀，心软道：“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她的仇我会报。”

刘继愤怒地将渺云置于他肩上的手抖落，怒吼道：“那你就先杀了你自己。”

雷鸣一声声压过来无端让人心惊，心生紧迫之感。频繁的电闪，寡白没有温度的亮光将刘继那张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照得像鬼一样。刘继看渺云的目光充满了仇恨。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看他，放肆，大胆，直白。他将他对渺云的恨意全都写在脸上。渺云一时心惊，略略向后退了半步。

“你……”渺云道，“放肆。”

刘继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有些癫狂，似是发泄某种情绪一般，在空荡荡，电闪雷鸣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没想到吧，我的敬爱的父亲，没想到你一向轻视的傻儿子能想到这么多？”刘继讥嘲道。

渺云道：“阿继，你不相信我？”

“信你？”刘继道，“就是因为信你，我的阿华死了，她死了。”刘继怒吼道。

渺云张嘴想要辩解：“不是……”

刘继摇头，跟本懒得听他的下文，直接剪断他的话道：“局是你布的，从阿华踏入京城起，你就没想过让她活着，不是吗？”

渺云否认：“胡说。”

刘继没有理会渺云的否认，继续道：“阿华明明已经出京了，好端端的她为何回来？”

“这我哪知道。”渺云道，“她回京我没有见过她。”

“是，你不需要见她，甚至你的人都不用见她，自她入京那日起便已经注定了成为你棋盘上要被废弃的那颗死棋。”刘继道，“从毒计开始，贤王妃病倒后，父亲借故将我幽禁于府中，应该是算准了我急燥求胜心切的性子，才将阿华送到我身边。你知道，你知道顾虑重重重，思虑周全的我应该会让阿华去贤王府代为试探。”

渺云抿嘴，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看着在风中神情有些癫狂的刘继。

刘继道：“贤王府没有杀死她，不要紧，你还设计了后手。你有意延后让人接应我的时间不就是算准了别人对我的设伏，算计着借刀杀人。阿华服了九阴毒花绝嗣丹，她的孩子我不会让她生下来，你明知道，你明知道……”

刘继喃喃重复了几声你明知道后，抬手指着渺云怒吼道：“你明知道服用过九阴毒花绝嗣丹的她最容易流产。步步算计，处处谋划，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父亲这局中有局，一算贤王妃，二算的是我的阿华。步步算计，处处捏握人心，父亲的权谋机变还真是登峰造极呢。”

渺云冷冷地看着刘继，轻松化解他拍过来的一掌，并将他打倒在地上，冷笑道：“是吗？果真是我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