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紫月津津有味地吃着品相寒碜的素面，一脸享受的样子，众人皆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刘紫月非凡的厨艺，能让刘紫月吃得一脸惬意的面该是什么滋味？机关老人嘴馋，咂吧了一下嘴，率先伸着筷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满满的面。

面才到嘴里，机关老人用尽毕生的修养才忍着没吐出来，待到艰难地咽下去后忙招呼身后侍婢道：“水，水。”

机关老人猛地连灌下三大杯水后，报怨道：“咸，太咸了，贤王小子该不会是把盐罐子都丢进面里头了吧？”

贤王不解地也跟着吃了一口面。与机关老人一样，大口大口地猛灌水。众人齐将目光转向仍旧吃得津津有味，一脸惬意的刘紫月。贤王伸手想要将她正在吃的面碗端走。刘紫月端着碗侧着身子避开贤王的手，快速地将碗里最后几口面吃完。

青竹连忙给刘紫月递了一杯水，刘紫月小小地饮了一口，对贤王笑道：“面很好吃，我喜欢。”多少年了，自从前世母亲去世后，再没尝过亲人为自己煮面的味道。

众人无语，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换刘紫月这是则是情人眼里糟粕都能品出珍馐美味来。

早膳后，宫里的赏赐很快下来。皇室宗族，王公大臣，等按照礼节都送来了生辰礼物。摆酒宴，搭抬子唱戏好不热闹。男女分席而坐，刘紫月这边与文王妃，武王妃等在花厅自在闲聊，拉扯家常，却不知道贤王与舅舅刘继借故离席在书房里说话。

“你知道她曾在乡间被搓磨多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虽然服用过洗髓丹，但是身子亏虚太狠了些。”刘继道。

贤王皱眉关切地道：“留下什么病根？”

刘离道：“女儿家身子骄贵，若不仔细调养回来，将来生产的时候是要吃大亏的。虽然我一直尽力为她调理身子，可是……”

贤王道：“舅舅有话不妨直说。”

刘离看了一眼贤王斟酌道：“若是可以晚些要孩子。”

刘离走了，贤王在书房看着碧蓝的天，怔怔地发了会子呆。

觥筹交错，歌台舞榭，灯火辉煌，章华宫与贤王府一样也很热闹。今天也是张贵妃的芳诞。因着张贵妃的胞兄张绍杰之事能圆满解决，张家安然无恙没有受到牵连，压在张贵妃心头的一桩大事也算了了。张贵妃有孕在身，又得皇宠，从早上起来皇上的赏赐陆陆续续地就没断过。皇后与各宫妃嫔们按照礼节也都送上各自得体的寿礼。

张贵妃午间的一席寿宴，皇上与皇后亲临。热热闹闹地给张贵妃过了一回生辰。晚间的时候张贵妃又与章华宫上下的宫女嬷嬷们笑闹了一场。碍着身孕张贵妃没闹得太晚，略为尽兴后，在贴身宫婢的服侍下早早离席。洗漱，更衣，卸妆，打发了身边服侍之人后，张贵妃独坐在床前揉捏着因为孕肚而疲惫酸涩，臃肿的腰枝。

正当张贵妃侧躺在床上，准备就寝之时，寝殿的大门再一次打开。张贵妃疑惑般试探着喊了两声在侍婢们的名儿时，一个她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

“是你？”张贵妃道。

“不错。”声音粗哑苍老的老妇声音响起。

张贵妃望隔着屏风望了一眼门的方向道：“你这个时候过来不好，叫人瞧见。”

老妇邪邪地笑起：“怎么，利用完我们，事情了了想撇清关系？晚了。”

张贵妃道：“你说的事张家已经吩咐执行。相信不久之后，美颜坊的秘方便到手。”

老妇点头，隔着屏风抛掷了一个药瓶子给张贵妃：“这是这个月的解药，张家那里自有人会送去。”

美颜坊的订单，经过连续一月的紧赶慢赶终于按计划完成。刘离与苏掌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刘离让苏掌柜拿着贴子，亲自到胭脂商会走一趟，让秦湛派人来验收交货。秦湛以临近年关，手中事务繁忙无法抽身为由将美颜坊清点验货交付的时间稍稍向后推了推。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寒风凛冽。白日里繁闹鼎沸的京城街市，在夜的装裹下，空寂下来。空空荡荡的街道，呼呼啸啸的寒风，随风无奈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无星无月，夜色阴沉。一辆宽大的灰旧的马车吱吱哟哟地行驶在这街市上，转入一处窄角小巷中，直到偏远的巷道尽头才停下。

“就是这里，兄弟们快。”马车停下，车夫敲了敲马车车框，低声地道。车夫利落地跳下马车，并从座垫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来。

马车车箱门打开，从马车上跳下一伙人来，与车夫一样，手里皆提着大刀。一伙人朝着小巷最里头的三间旧房行去。

敲门，带刀杀闯入，关门。只听旧房里头乒乒乓乓地一阵杂乱之声伴和着呼救声，尖叫声。很快旧房内又恢复了与夜融为一体的平静。泼油，马车车夫点起火把，就在这时，巷中冒出一伙人来。亦是带着刀，来人人数比在他们多了一倍不止。本以为是别人的救兵，结果在看清来人的面貌后，车夫几人，松了一口气，放下戒心。

第220章 螳螂，黄雀？将计就计

“你们怎么发来了？”车夫道。

来人道：“事情关系重大，大少爷怕有闪失，特派我们来接应。”

车夫擤鼻涕，骂了一句天冷的话来道：“大少爷也忒小心了，怪冷的，咱们早些完事，领了银子，早早回去抱小美人暖被窝去。”

众人低低哄笑。车夫几人没有人注意到危险正悄然无声向他们靠近。像他们这样做惯了杀人越货勾当的武士，若是敌人从外头杀过来，或许还能哼哼哈哈地提刀抵挡一阵，但是若内部酒肉手足暗暗地从背后动手，几乎是毫无准备，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三下五除二，利落地解决了车夫一伙，秦大爷披着黑衣斗蓬缓缓地从巷中走来。

秦大爷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皱着眉道：“很好，按把仓库里的货运走，把他们给我仍进去。”

搬货，放火，撤退走人。一切似乎都进行得都很顺利。随着最后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去，隐没在窄巷转角处，窄巷尽头的这三间旧房被点燃的火在油的助威下，很快地飞平地飞窜熊熊燃烧起来。吐着红黄的火舌，肆无忌惮地想要吞噬着暂时被夜色包裹的罪恶。

秦大爷得意地走了，带着他自以为是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做下的这一切全都落入隐在另一个巷道之人的眼中。

黑衣斗蓬下半低着头的那人，邪邪地歪着嘴，哑然笑起。他挥了挥手，低声道：“把人带过来。”

“是。”

“把他丢进火里。”老妇粗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右护法。”

在红色的，明亮的火光映衬下，被人一左一右拖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被皇上革除爵位发还本家修养的张绍杰。张绍杰瞪着眼睛摇着头，被帕子堵住的嘴呜呜地发出简单的反抗之声。

“有人来了，你们快些。”右护法一个简单的手刀，干脆利落地将张绍杰打晕，挥手让人将张绍杰仍入火场。为了躲避来人，右护法几人，没有回头，施展着轻功行色匆匆地离开。

“王，咱们来迟了一步。”龙一看着远处奔离闪动的人影道。

吞天的火势，漫天的火海，疯狂的火浪，张牙舞爪地向四周冒涌着火苗。贤王坐在紫油梨宝马香车上，掀着车帘子紧蹙着眉梢，淡淡地看了一眼。

“救，咳咳咳救，救，咳咳咳救命，命……”微弱的呼声，很快引起贤王与龙一的注意。

第二日一早，刘紫月早早地就让人唤了起来。刘紫月畏寒，缩在仍旧暖和的被窝里半眯着眼睛犯着懒。

“不是和师傅说了吗，晚些练功。”刘紫月猫在被窝里打着哈哈。

青丝挥手打发了小丫头出去后才低低地道：“王妃美颜坊来信，说是咱们仓库里的货出事了。”

刘紫月嚯然坐起，再无睡意：“怎么回事？”

青丝低声道：“据说是被大火烧了，听说还死了人，苏掌柜报案了，如今京兆尹正在仓库那里亲自查看现场。”

刘紫月掀开被子，在青丝的侍候下穿衣洗漱，梳妆打扮。

晨练后的贤王提剑回到寝房，看了一眼盘好发髻的刘紫月，挥手命青丝退下。

贤王站在刘紫月身后，修长的手指在轻轻抚过她刚盘好的还未插戴发饰的发髻上。贤王低头，配着刘紫月的衣裳，为她选了那支自己送给她的红宝梅花簪子以及双梅抹额眉心吊坠。

“爷，妾身今天有急事要出趟门子。”刘紫月道。

贤王轻轻地嗯了一声，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记住，万事有本王。”想要她独立，可是她的事，他又无法真正的袖手旁观。

刘紫月抬头，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嗯。”身后有你真好。

刘紫月与贤王用过早膳，吩咐孙方二嬷嬷代她处理王府内务：“能处理的，你们都处理了，若是有什么特别要紧你不能做主的，或是等本妃回来处置，或是到书房请示王爷。”

孙嬷嬷与方嬷嬷点头应下。

刘紫月让青竹拿来一件狐皮妆缎内衬的大氅披上，交代青竹看守院子后，领着青丝形色匆匆地离去。老规矩，老地方，停车换马，易容换妆，刘离与青丝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美颜坊。

美颜坊正大门前，苏掌柜与吴顺吴掌柜二人正焦急地翘首等待刘离的到来。刘离才下马车，他二人便急急地迎了上去。

“人多嘴杂，咱们书房说话。”刘离道。

几人扩步入店。由于美颜坊近来限售商品数量不多，每日卖完即止，是以一大早美颜坊店内就已经来了不少想要购买产品的客户。

吴顺与几位相熟的打客户打招呼，并把刘离介绍给他们。刘离礼貌地与他们说了会子话后，才得以脱身，与众人一起来到书房。

“怎么回事？”刘离问道。

吴顺看了一眼苏掌柜，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库房那边的情形。

“你是说仓库里面的货没了？”刘离道。

吴顺道：“应该是没了。火很大，但是据属下的看查，依据火场的灰烬来看，没有见到任何货品的箱子残骸。”

“死了几人？”刘紫月道。

吴顺道：“连着咱们的人在内，一共死了四十五人。”

刘离负手看了一眼挂在正墙上的《竹石图》，轻笑道：“有意思。”守仓库的也就十来人何以有那样的本事将有预谋而来的贼子杀死三十五人之多？

苏掌柜道：“属下也觉得内里蹊跷不小。毕竟咱们的人，只是一般的粗壮劳力，并没有带功夫的武夫。”

吴顺斟酌道：“会不会是有两拨人，或是贼人内哄？”

刘离道：“不无这种可能。这事既然京都府衙插手了，咱们等等看看。”

几人在书房说了会子话，吴顺因为店中事务，被店中伙计唤走。

刘离看了一眼阖上的书房大门，轻声地吩咐苏掌柜排查店中内鬼之事。

“你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刘离道，“你心善，但是别叫人白白利用了去。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总不会在脸上写上坏人二字，苏掌柜你说是吗？”

苏掌柜一惊：“公子的意思是……”

刘离道：“不好说。那处仓库是咱们临时选定的，他们烧的很对地方不是吗？”

苏掌柜道：“公子言之有理，这事属下亲自去办。”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刘离道。

刘离坐了一下来，指着近前的位置，让苏掌柜也坐：“这事怕还没完。别忘了这批货可是宫里急要的。咱们白纸黑字与人签了契纸。”

苏掌柜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刘离轻神秘地轻笑道：“照他们设定的戏路演下去，咱们将计就计。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他些人能耍什么把戏。”

苏掌柜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