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沦为了阶下囚，被我的父亲视为弃子。那时J的威望很足，全军上下都听令于他。可是J一直以我的父亲为尊，虽然我的父亲快奄奄一息了，J还是凡事以他为先，去罗马尼亚完全是为了救我父亲的性命。我猜是因为J从小缺乏关爱，才错把我父亲的利用当成了父爱。我们在路上跋涉了半年终于到了罗马尼亚，军队到达那日，J占领了蒂米什瓦拉城。他压迫当地的土着人，以家人的安危威胁他们去替他寻找传说中的女巫一族。”

“传闻那些强大的女巫们住在比霍尔山峰的某座溶洞中，人均年龄高达一百多岁，她们神出鬼没，鲜少有人见过。J派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可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比霍尔山峰猛兽横生，地势凶险，久而久之，没有人敢为J卖命。那些被选中的人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去找远古深山中寻找女巫一族。我父亲的病一日比一日重，J只能自己带着军队前往古老神秘的森林。我不知道他们在途中遇到了多少凶险，等J在半个月后回来时，他变得面目全非，还在战斗中失去了半只腿。”

“他带回来一位年迈的女巫，银发苍苍，比平常人多一只眼睛。她被J关在铁笼中押送回来，因为她不愿意实施巫术帮助我父亲获得永生。”

“那是世界上最邪恶的诅咒，下咒之人会被上帝惩罚，那女巫说，她的声音浑厚污浊，像是地狱之音，直至今日，我还记得很清晰。J折磨她，用烧红的铁棍在她身上烙下了奴隶的标记，不过女巫似乎感受不到痛苦，极刑之下她都没有松口。”

“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人，他告诉女巫，如果她不愿意施咒，便会派人踏平比霍尔山峰，杀光她的族人。”爱德华缓缓说道，低着头看了我一眼。

我完全沉浸在他的故事里，此刻思绪万千，不能言语。在汪洋中漂泊不定的海盗船，那儿住着生猛残暴的海盗，帮助求永生的权力者寻找远古传说中的女巫，这一千多年前的奇闻，竟然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人身上。人常说，你若是想要理解别人的痛苦，你需要穿上他的鞋子走一趟他的路程，爱德华的路程无人可走，我的心里除了悲伤，心疼，还有很多无法说出口的震惊。

“我的族人都是恶魔。”他痛苦的呢喃道，这声音脆弱得令人心碎。

“那是你父亲和J犯下的错，和你无关，”我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我敢确信，你一定像极了你的母亲，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是你能够如此善良多情，一定是因为她的原因。”

他紧紧握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微微笑着说：“你说的对，我的母亲的确很善良，所以她才会如此幸运，逃过了一劫。要是她活着，和我父亲一起享受永生，现在一定会痛不欲生。”

“你的父亲还活在世上吗？”

“不，他在最后一刻退缩了。女巫在我父亲的威胁下，答应了他的要求。女巫告诉他，获得永生的唯一代价就是与黄泉之下的人永世不能再见，死亡即永别。受到诅咒之人可以不死，但是要以灵魂为代价，肉体灭亡后，灵魂就会烟消云散，不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他苦笑一声，“没想到我的父亲会因为不能与爱人重聚而放弃永生，他爱我的母亲，胜过世上的一切。”

“不过他股子里的自私没有变，他不愿意成为怪物，可他还有两个儿子能帮他完成宏图伟业。我和J都没有意中人，在世间谈不上有牵挂。与以往不同，这次J比我有胜算，他历经千辛万苦为我的父亲扩张领土，又历经磨难为他寻来女巫，若说谁有资格获得永生，那必然是他。J在我父亲面前表达了忠心，他发誓会为他重建帝国，甚至追封他为国王。我的父亲由衷的称赞了他，和他的关系更加亲密。我的父亲自从有了J这样的好的儿子，便把我关在城中一座废弃的城堡中，扬言要和我断绝关系。”

“女巫提出的要求很离谱，她让我的父亲寻来一千名童男童女，在满月的夜晚，建一个纯白无暇的玉池，用童男童女的鲜血灌满，其中不能有假，不能参杂一丝不洁之人的鲜血。J的军队在城中大肆搜罗女巫要的人，残酷烧杀抢掠下，罗马尼亚的人民怨声载道。”

“我的父亲身边有一位良知的将士，他知道我的父亲和J都是暴虐无道的人，多年来，也只有他一直支持我。J在城里的行径彻底让他倒戈，他在城堡中找到了我，希望我能阻止他们的计划。我偷偷溜出城堡，游说了很多罗马尼亚的有权势的人物。很多人都听过永生的传言，他们说这个计划要和撒旦做交易，一旦成功，人间就会变成另一个地狱。”

“我们快速的组建了一个军队，不过和J的规模相较，简直是以卵击石。我看见蒂米什瓦拉的城里流满鲜血，悲戚的哭泣声不停，信仰宗教的人民走上街头，昼夜不停的向上帝祈祷，心里十分难受。为了阻止J的计划，我带上面具，隐瞒身份和他交战过几次，J败了几次下风，我们从他手中解救出很多孩子，那些不知情的百姓把我当成了救星。”他难过的深吸一口气，眼里全是愧疚和嘲弄。

“满月的日子越来越接近，J暂停了准备满月前要的东西，打算先击垮我的军队。我的父亲不知道我就是他对手，他下了追杀令，拿千万黄金悬赏我的人头，一时间很多人闻风而动，整个欧洲的恶人都来了罗马尼亚，只为取我的性命。那段日子里，我的手里沾满了鲜血，死在我剑下的盗贼和杀手无数。J很狡猾，趁着我的注意力被转移，又重新开始了计划。在满月的三天前，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突然停下了回忆往事，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有人来了，等会我接着给你讲故事。”

我半靠在他的臂弯，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他温柔的笑着，捏了捏我变得麻木的手臂，“朱迪，就当是个故事好吗？我不希望你听完会伤心或者难过。如果你这样，我会后悔对你说这些的。”

“好。”我勉强的笑着，提了一口气重新开心的看向他，“是谁来了？”

“陌生人。”他也恢复了平静，似乎那些故事已经真的在他心里凝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