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这才明白今的这个阵仗，是因为自己又着了秦氏母女的道了。

看来龙舞的确实不错，这次恐怕自己真的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们龙家的脸简直都要被你丢尽了！如今，你知罪？！”龙父等着秦氏把话完，勃然大怒的质问起龙吟。

龙吟挺了挺脖子分辨道：“父亲怕是你误会了！我是不想嫁给江衣，但是从来没有过害他的心思，况且，如果真的是我害他，我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龙吟的话更是激怒了龙父，龙父不顾老夫人的阻拦，毅然搬出了家法。

龙吟看着比自己胳膊还要粗的棍子，心里打了个冷颤，没想到这个龙父为了维护龙家的名誉害真是够狠的，看这个架势是不把自己打死不罢休的节奏，龙吟偷偷拿眼望向老夫人，谁知道老夫人竟然把脸转向了一旁。

求救无门，龙吟干脆主动站起身来：“今日，父亲要么听我一言，要么直接打死我！”

龙吟气势夺人，虽然是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但还是令人觉得心惊。

龙父眯眼，暂时屏退家法，看向龙吟：“如今所有的线索都能攀到你的身上，你倒是谁会陷害你？”

龙吟看向秦氏，眼神深不见底。

龙父拍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二娘会陷害你吗？你舞儿妹妹难道会陷害你不成？真是可笑，你原来不但会惹事，还是个软骨头，我们龙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来人，给我打！”

老夫人平素是真心疼爱龙吟的，这时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一边往屋子里面走一边冲着龙父道：“你难道真的要打死她不成，如果真的舍得，也别在我的院子里出气了，把这丫头拖到你的院子里去，她死了，我也没法好好活了！”

看着老夫人生气，龙父没办法，他一直是孝名在外的，今再这么闹下去，恐怕龙家的名声都要丢尽了。

龙吟则如青竹直挺挺的站在龙父面前：“父亲，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今日所作所为，我敢保证绝没有有辱家门半点，倒是妹妹那日带着家人冲进酒楼，抓到我与江家公子私会，这事巧合的令我感到意外。”

龙舞皱眉，在她没有发声之前，龙吟继续道：“不过意外也只是瞬间罢了，毕竟之前她还欲二娘带人捉奸到我闺房呢，是二娘？”

龙吟抬头看向秦氏，最近她因为卧榻食欲不振等缘故，整个人越发清减起来，一张白净脸下巴尖尖，故而显得一双眼睛尤其的大，漆黑的，深悠悠一眼望不到底。

秦氏被这双眼睛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错开视线，片刻才惊觉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眼神所慑，顿时心中不畅，强撑起底气。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什么话都敢往出！你名声不干净与我有何干系，你自己女儿家，****往外面跑，真当人是瞎的吗？”

“我****在外面跑的原因，想必爹爹是理解的。”龙吟暗指自己帮龙家监听宫里动向一事，这事是她和龙老爷之间私下约定，旁人不知，故而龙尚书闻言，只是皱眉，不曾多言。

龙吟转而看向老夫人：“之前妹妹与二娘带着数十名家丁冲到我闺房，也要捉奸，事情后来不了了之，今日就这江公子事情，不得不重新提起……敢问二娘，那之前桃色的事，你处理的如何了？我是花了多少银钱将他包养回来了？府中的库房可曾少银子？那桃色口供又在哪里呢？”

“你！这事来未免丢人，你还有脸提？”

“我记得当初桃色，我包养他足足用了千金，敢问钱从何处来？这府中的账房，可从来不是我管的。”

“你那些私下伎俩，我如何知晓。”

“哦，看来我有空手变白银的能力了？”龙吟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定定站在那，一言半语的提点着，也不深究。

但她越是如此，慢悠悠的磨，反而让秦氏的心拉扯在钝刀上。

当初以桃色污蔑龙吟，本就是秦氏母女的主意，她们陷害龙吟的事也是背后手脚，龙尚书尚不清楚实情，今日多只怕被龙吟一张厉嘴翻盘了去，秦氏忙整理了思绪，试图转移话题，“老爷，那江……”

“桃色一事，的确还没查清，当初你带着一众家丁擅闯龙吟闺房，这是不妥。”

不料这个时候老夫人重新站起身来，一双原本慈祥的眉眼，此刻看来有些冷厉。

在秦氏没有接管龙府之前，龙家上下都是以老妇人为尊的，这么多年的威信累计下来，即便人老了，气势依然不减。

老夫人看向秦氏，缓缓眯眼：“有时候把戏用一次成了便成了，但二度再用，怕是要被人笑话。”

话里话外都带着朦胧，但秦氏却分明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自苑氏疯癫，她千辛万苦嫁入龙家，借着家母的身份，私下的确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为了家庭和睦也就算了。

但今，她却一改之前偏爱龙舞态度，反而为龙吟做了证明，这让秦氏大觉事情不妙，心中更是不畅。

一边龙尚书虽然不清楚事情内部究竟如何，但深闺女人闹得伎俩，他还是一眼洞穿的，不过此情此景，即便看出不对，他也很难承认自己错误。

况且外面龙吟浪荡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这次她要是真的再嫁不出去，恐怕牵连龙舞也没有用处了。

她们两姐妹，龙尚书一向是疼爱龙舞的，毕竟女儿美貌，被他一直娇生惯养，只等承认嫁给贵胄，帮家里拉拢权势。

至于大女儿龙吟……她这么多年来，简直愧对了自己的名字。

当初苑氏没有疯掉之前，曾身份来历颇为神秘，龙家与她乃是皇族赐婚，苑氏怀有身孕时，龙家上下对其都颇为倚重，甚至可以寄予厚望。

一切，都因为当时一赤脚盲道随口预言而来。

彼时龙家受皇帝器重，家门兴旺一时，苑氏被大夫诊出有孕时，龙尚书为了脸面好看，开了自己家粮仓，救济当地百姓。

亲自前往长街施粥时，长街不知何时出现一盲眼的疯癫道士，不要粥不要米，却一把抓住了苑氏的手腕，她怀胎若是男儿，龙家必定昌盛百年。

龙尚书当即欣喜，正要打赏时，又听那道士言啧啧有声，摇头叹息，若是女孩，将来必定是妖孽祸国殃民。

当着全街百姓的面，龙尚书怎么丢得起这个脸，当即将疯癫的道士撵走。

后者却不依不饶，要给苑氏腹中的孩子取一个名字，必定要震慑住她命格的名字。

龙吟。

真龙腾云，长吟震。

当时所有人都当这道士是疯子，为了不打扰龙家的兴致，将其驱赶了去。

所有人对此都没有在意，唯独苑氏自己上了心，当晚病了一场，躺在床榻时，忧心忡忡的对龙尚书低语。

“老爷，你是怀的是不是双生子？”

“怎讲？”

“我曾梦见一前一后两道龙影入腹，而今那道士……”

“一派胡言。”

见龙尚书动怒，苑氏自然不会再多什么，但那道士的话到底在龙尚书心中种下祸根。

孩子生下之后，所有人大失所望，是个女孩。

而这个女孩，也的确没有让那道士估算错误，从能跑能话开始，便一直在给家里招灾惹祸。

龙尚书不止一次想将她送到乡下去，但中途都因为其母苑氏而耽误下来。

有时候龙尚书自己也在想，所谓的“祸国殃民”如果只是这样无能的草包，也就算了。

到了年纪，赶紧找人嫁掉，也没什么，他有个二女儿貌美如花，总有一能支撑起整个龙家的。

但问题偏偏是，那****下早朝之后回家，龙吟与秦氏闹了一场，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话伶牙俐齿，平时看着游手好闲，但一旦认真起来，眼底深幽幽谁也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龙舞和秦氏私下动作，他都看在眼底的，主要也想看她如何化险为夷。

但一次次的，从最开始让龙尚书的诧异，到后来有心拉拢，一步步到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生了惶恐的心思。

他的大女儿，一点点开始不受掌控了。

她与当朝最受皇帝重新的瑞王走近；她能与性情诡辩的四皇子扯上关系；她得了太子储君的青眼；甚至将当朝七公主掌握在手……他相信，只要她愿意，不日便可以轻松控制龙家的生死。

一个女孩家，完全不必这样的。

当初让她进宫去，她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棋子却掌握了全局……

“父亲，父亲？”

清脆的女声将他心神唤回，龙尚书眨眼回神，目光聚焦，才发现面前龙吟正盯着他。

那眼睛，那眉眼轮廓，熟悉又陌生。

她刚刚什么来着？

龙尚书察觉自己失态，假咳一声：“怎么？”

“父亲。”龙吟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却没有追问，反而主动福神行礼道：“这次事，女儿想多半有误会，女儿缠绵病榻多日，哪有时间去见江公子。”

“所以呢……”

“还请父亲准许，让女儿不日登门拜访一下江家，查明事情真相。”

“你有何把握。”

“总比坐以待毙的好。”龙吟眼神若有似无飘过龙舞：“我觉得，江衣也是一代青年才俊，如果误入歧途，也该立时拯救，挽救这国家栋梁。”

“你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