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抬头看了看，“气真不错。”

绿水知道她在岔开话题，也不便多。

毕竟姐在尚书府不受宠，平日里除了秦氏爱找她麻烦，也没什么人搭理她，所以她起床会比较晚，有时候甚至都能睡到大中午吃饭。

可是今日不同了，今她是在皇宫，可由不得自己这般的放浪形骸了。

“姐，不是绿水唠叨，您以后多少还是收敛些。”

“嗯，不过绿水，我倒有一个问题，我虽然是伴读，但不能在宫里久留，以后我每日都要来皇宫……这不就意味着都要起的这么早？而且，都要坐马车？”

“那是自然了，我朝文武为了上早朝，远一些的，后半夜就要起来赶往宫内呢。”

龙吟勉强笑笑，“还真是，荣幸啊。”

早知道苍越来是让自己这么报恩，她是打死也不会答应的。

毕竟晚起毁下午，早起傻一。

“姐，绿水帮您把明月珠带上。”

龙吟比绿水高出一点，她配合低头过去，绿水动作轻轻而又轻轻的，为她穿过耳洞，最后还拨弄一下珠子，龙吟顿时摆了脑袋。

“感觉自己是个拨浪鼓。”

绿水冷脸，龙吟立即补充道，“但我还是很喜欢的！”

有谁能想到，曾经警校不怕地不怕的霸王，如今被一个唠叨的丫头给制服了，而且这般狗腿。

绿水原本还想嘱咐爱惹是生非的龙吟两句，但毕竟是下人身份，帮龙吟整理好衣着好便去沏茶，收拾房间。

日头一点点升起时，苍昭弟刚好醒来，换好衣服还没有洗漱，发现龙吟不在殿内，便赶忙出来。

然而她刚出殿门，就看到龙吟站在柿子树下面，一脸悲壮表情。

“怎么了。”苍昭弟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龙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面前之人是公主，赶忙行礼：“公主晨起吉祥。”

苍昭弟摆了摆手，“你没事？”

“我没事，只是刚才沙子迷眼了。”

“这时候有沙子？”

她伸手感受一下微风，到也没有追问下去，“我先回去洗漱，等下吃过早膳，夫子应该就到了。”

“什么？”龙吟诧异，“不是我去拜访吗？”

“国子监那边老学究自持身份，不会千里迢迢过来拷问你的，所以我特意想了这样一招，召他们来我宫中，如此他们定会派人过来，现如今路已经铺好，今就看你表现了，不要害怕，有我呢。”

苍昭弟笑了笑，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

龙吟见苍昭弟离去背影，脸上重又挂上了悲壮视死如归的表情。

即便是派送兵过来，就她那文学量，也还是招架不住啊。

早知道如此，她就还当苍昭弟的护卫，如果考试的话，大不了打一套咏春拳。

带着一脸的迷茫，龙吟浑浑噩噩混到早膳，她专门控制了自己，让自己没有再吃出那么惊地泣鬼神的食量。

两人刚收拾妥当，夫子便到了。

皇帝十分注重对于皇子们的教育，就连公主都不例外，每人都有专门的夫子来教导，而且还会配上陪读，比如现在的龙吟。

因为严谨的宫廷秩序安排，即便这次苍昭弟让人破例来宫中试炼龙吟，也免不了是浩浩荡荡一行人。

远远看来，乌压压一片，看的龙吟心脏狂跳。

“臣参见公主殿下。”为首老夫子同苍昭弟行了一礼，看模样竟然七旬有余。

“陈夫子不必如此，请坐。”苍昭弟一瞬间从欢脱姑娘变成了窈窕淑女，乍然看来倒有模有样。

对于这一点，龙吟还是非常佩服又喜欢的，毕竟该欢脱的时候欢脱，该娴静的时候娴静，是非常知礼的表现。

不过问题是，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想必这就是公主的陪读了？”夫子看了一眼龙吟，一捋胡子，换了一脸严肃道。

苍昭弟点了点头，“对，她是父皇亲自为我选择的陪读。”

苍昭弟搬出皇帝之名，后者态度果然稍缓。

“如此，早就听闻公主对龙姑娘颇为器重，那想必姑娘对于我朝的教学了解甚多，饱读诗？”

“不敢不敢。”

一上来就给龙吟扣这么大顶帽子，龙吟闻言连连摆手，“与公主相遇不过缘分，话起投机罢了，哪敢什么才华文学呢。”

“龙姑娘不必自谦。”

夫子虽然身子骨较为单薄，可是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健朗且精明的感觉。

应当是个难应付的老狐狸。

龙吟心中打鼓，表面笑的从容自然。

“先生请上座。”

“哎，不急……龙姑娘，老身已经年迈，有些事毕竟力不从心，这位是我们刚入国子监的新先生，年纪虽轻，但却是学富五车，今日，就让您和他一较高下。”

老夫子音落，众人退向两边，中间缓步走出一青衫男子，面皮白净，不上多么俊秀，但却给人一种眉目干净舒朗的感觉。

他整个人如同山间和煦的清风，抬眼看来时，眼神干净透彻，令龙吟心尖猛地一跳，诧异世上还有这般剔透的人。

明明身子单薄弱不胜衣，但那最普通的青衫，罩在他身上，却生了莫名的清华之意。

“龙吟见过先生。”

龙吟朝对方一礼，后者还礼后淡淡开口，“竹青染，见过公主，龙姑娘。”

他话也同人一般，和煦如琴弦微音，淙淙而动听。

苍昭弟原本是站在龙吟背后，见这竹青染后，一双眸子不禁一亮。

“没想到我们国子监还有先生这般仙气的人。”

“起不染凡尘，谁能比得上我们堂堂瑞王苍越来呢。”

“那倒是，皇叔在我们大越，号称人中玉魂。”

“有玉魂，那也应当有瑜魄了？”

龙吟玩笑一声，不料苍昭弟一脸认真，“你也知道四哥的称号？”

龙吟一愣，心道自己不着玩的，谁会关注那阴冷的家伙，表面只好笑笑，不置可否。

她不做声，苍昭弟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回竹青然身上，两人一番笑，龙吟在边上站着，静静的看，隐约觉得这个竹青染有些奇怪，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又不上来。

他通透豁达的言语举止，让龙吟不得不注视他，直到对方笑盈盈回眸看来，龙吟下意识错开视线。

那一刻，她竟觉得有些害怕。

好像，他能看穿人心一般。

与公主几句交谈，苍昭弟已经喜笑颜开，直道要日后要竹青染来授课。

后者没有急于应答，而是看向龙吟，“龙姑娘，今日既然夫子要我与您考核，时间尚紧，那我们开始。”

“好。”

龙吟深呼吸，有种面对面试官的感觉，那一刻她脑子混沌一片，一会儿是背诵撇脚的宋词，一会儿又是关于对联，片刻又换成了论语国学。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竹青染居然没有考问她一些晦涩难懂的杂论，而只是问了简单的教学制度，这让她有些不理解。

“我越国崇尚儒学，请问龙姑娘，对此刻有了解？”

“啊？”

龙吟有片刻愣松。

难道古代的夫子不应该一副博学十分，看不起人的样子么？怎么这位反倒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算了算了，不想这么多了，龙吟强行清理下脑子，赶紧应答。

“我朝教学制度主要在一个字，序。而这序又分东序、西序，前者为大学，在国都王宫之东，是贵族及其子弟入学之地；后者为学，在国都西郊，是平民学习之所，而儒学是笼统的观念，如同……”

龙吟一片洋洋洒洒，把自己知道的倾囊尽，后来直到口干舌燥，竹青染温和的看着她，见她快要没词时，颔首道了一声好。

旁边的老夫子认为竹青染有偏颇，正要上前，却被为首学究拦住，摇了摇头。

两人站在较为靠后的位置，所以细微动作龙吟并未注意到。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人身上，他一举一动，甚至微微拂过衣袖的动作，都在她眼底。

不知为何，就是不自觉的被吸引。

“嗯，刚刚龙姑娘讲的十分完全，让人感到惊叹。”

“不过是书中偶然看到罢了，毕竟我也是闺中女儿，见识短浅。”

“龙姑娘可不像见识短浅之人。”淡然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态度。

龙吟略微蹙眉。

他怎么这么肯定了解自己？

“之前考核的是龙姑娘对我们教学律法了解程度，接下来该是诗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龙吟心跳漏掉半拍，表面轻言欢笑。

“先生请。”

不料他忽然莞尔一笑，“金瓶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龙吟：

他是要自己往下接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首情诗里面的？

这叫自己怎么开口？

“那个……不如不遇倾城色？”

竹青染低头失笑，目光若有似无瞥过苍昭弟，“我倒是认为龙姑娘各方面都尚可。”

陈夫子听了竹青染的话，眼睛放出光芒，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既然先生都如此，可见这龙姐的确难得。”又转头看向龙吟，“还不谢过竹先生？”

龙吟配合道：“谢过先生？”

连尾音都带着疑惑，不过是教学制度，又不是什么难题，他怎么就判断出自己能胜任？

还有后面那句类似玩笑的话，这究竟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