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宠婚:一见玄少误终身
作者:刘兰芝 | 分类:现言 | 字数:14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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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清醒
他似乎清醒了,用力攥住我的手指,笑得凄凉,“这金顶针是你的梦想,今日终于得到了,扪心自问一下,真的值得么?”
值得么?他的一席话让我彻底怔住,往事若浮云般重上心头,怅然一笑,“当然值得,这是我应得的,七年啦,我在玄家做牛做马已然七年,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的‘丹凤朝阳’,老爷早就成了无头鬼,何以官复原职?”
“是啊!”烈昊涩然冷笑,一双幽幽黑瞳逼视着我,“怎么给忘了,郑苹是玄氏一族的大恩人,如若没有你,江宁玄氏早就满门抄斩了!”
凤眸一瞥,我的声音低微,几近听不清,“你知道就好!”
他死死握住我的右手,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字一句如锋利的刀刃直直戳在心头,“你还是没弄明白,大哥并不爱你,他们都在千方百计利用你,为何要勉强自己……”
“我的手!”惊呼脱口而出,一阵钻心的剧痛,手骨似乎被他捏碎,发出咯咯的声响。
“都是这灵巧的手害了你!”烈昊满目赤红,如同愤怒的狮子,恨道,“我一定要毁了它……”
“烈昊!”我唤着他的名字,亦如当年一样,哑然低语,“那个经常对我微笑、温润如玉的男子去向何处,为何再也寻不见了?”
他纵声大笑,笑意森寒,铁钳似的虎口用力扼住我的右手置过头顶,“不要跟我谈什么温润如玉,你不是从前的郑苹,我也不是从前的玄烈昊……”
抬眸仰视着他,满目溢出凄凉之色,我一字一句地顿道,“快放手,就算我对不住你!”
“这是你送我的素色寒梅,今夜就还给你!”说着他从怀中抽出一方白色绣梅丝绢,绕上我的双腕,竭力带紧,将双手缚上床头立柱,冷笑着睨我,“这是生死扣,越挣越紧,我可不想伤你!”
伤害?此时此刻,他还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一时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凄厉叫嚷道,“玄烈昊,我恨你!”
他笑了,笑中含愁,“苹,记得你我初次相遇么?”
我瑟瑟发抖,凄然惨笑,“不记得!”
他黯然一笑,似乎在自说自听,“那是春日里,你一袭素白纱裙,由桃花树下过,点点淡淡的红落满衣襟裙裾,宛若飘逸的花中仙子……那样的你,那样的美丽,让我心醉,也让我心碎!”
紧咬双唇吐出冰冷无情的话语,“玄烈昊,但愿此生从未遇见你!”
这是新婚之夜啊,夫人会如何看待我,孝慈会如何看待我,还有玄家上下几十口人呢?
一双哀怨的水眸瞪得老大,映入眼底满是氤氲雾气,越想看清他,却越看不清,带着哭腔,颤巍巍哀求,“烈昊,别这样……”
他勾唇,笑得邪意浓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探手伸向鸳鸯绣枕,烈昊从枕下抽出一方绣有莲华的洁白雪缎,轻轻染上颈间流出的鲜血,那莲华仿佛瞬时有了生气,妩媚妖冶地绽放开来……
“你……”我似乎明白他想做什么,可是为时已晚。
他将那染红的雪缎攥入掌心,紧紧握住,迅速解开束缚我双手的丝绢,不慌不忙地坐起,冲着门外大嚷一声,“大娘,快救我!”
他竟如此卑劣!我怒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如若惊恐的雏鸟,蜷缩在床角,战栗不止。
屋外烛影摇曳,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只听有人一声厉喝,“快砸门!”
“砰”的一声,门被众人合力撞开了,冲入屋内的所有人一齐愣住――迤地的衣衫,凌乱的床铺,悲泣的新娘,这狼籍的场面似乎不像温馨惬意的洞房花烛夜……
“苹!”夫人终于回过神了,上前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疾声问道,“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悲泣出声,我伏在她肩头哭得凄切,“二少爷,他……他想……”
一听这话,夫人气得面色惨白,“烈昊,你……”
“大娘,别信她的话!”他敛衣起身,玩世不恭地笑了笑,“方才我准备回屋……没想到啊,清纯无暇的郑苹,骨子里却还是一副下贱的模样,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话音未落,夫人一怔,随即怒不可遏地喝道,“你这个忤逆子,给我滚出去!”
烈昊讪讪一笑,拂袖而去,行至门口,不忘回头深望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嫂子,新婚快乐哦!”
夜过三更,不管夫人如何劝慰,我依旧哭得撕心裂肺……
她无计可施地看着我,含泪道了句,“孩子,不要再作践自己了,好么?”
“我……”声音哽咽,说什么都是徒劳,被那么多人看到我与烈昊不清不楚。
扯过锦被将我裹住,夫人喟叹一声,“别胡思乱想了,仅当是一场噩梦,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也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儿媳。”
“夫人。”门外响起玄管家的声音,“老爷在偏厅,有要事与您商量。”
缓缓起身,夫人回首看我一眼,不再说话,带着玄管家匆匆而去。
人尽数离去,喜气洋洋的洞房再次恢复宁静,如同最初时刻一般。
我倚坐床头,泪眼婆娑,茫然地注视着满屋艳红的双喜大字――艳丽的红,宛若鲜血,怵目惊心……
夫人说得很对――或许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有些凄惨的噩梦。
探手触向颈间,黏黏糊糊满是血红,我一惊,怅然而笑,“如此刻骨切肤的痛,这怎能是梦!”
门开了,一阵寒风呼啸侵入,扬起红绡纱帐漫天飞舞。
有人提着裙裾,疾步奔来,竭力拥住我,“苹,怎么弄成这样?”
方才止住的眼泪,又如滂沱急雨而下,“春桃,我……”
她是春桃,我的知心姐妹,老爷新纳的第四房小妾。
“是烈昊么?”
我不言语,只是点头。
“为什么?”她含泪问我,“他是爱你的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要选择没见过几次面的孝慈?”
心里仓惶不安,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问我。
长久以来,心底最深处一直在反反复复考虑这个问题――难道告诉她,只因为我喜欢玄氏长媳的头衔;还是告诉她,只因为我喜欢坐上锦绣坊掌门人的位子;或是告诉她,只因为从前夫人救我于水深火热,现如今玄氏飘零风雨,我必须粉身碎骨报答她……
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就让她或是他将我当做那不忠不义,无情无爱之人。
看着默不作声的我,春桃无奈惨笑,“你我认识,有七年了吧,你还是你,从来都不曾改变!”
她倒来热水,绞了帕子,替我拭去颈上的血迹,“他下手还真狠,难道真是爱之深,恨之切么!”
吩咐丫头更换被褥,春桃扶我上床休息,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她索性与我同床,相倚相偎。
泪,已然干涸,双眸赤红,我如僵死般,眼前一片瞢瞢黯淡,思绪蹁跹不知飞去何处。
儿时也是这般相互依靠,她很暖,宛若热烘烘的小火炉,可以温暖被万年寒冰覆盖的身体与心灵,我哑然低语,“还记得么,那间透风漏雨的木棚?”
她一面帮我揉着腕上的伤,一面轻声答道,“当然,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儿时的记忆犹如心头永远的伤疤,不愿回想,不敢轻易揭开,害怕瞧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记得刚入锦绣坊学徒,日子过得清苦,栖身在简陋的木棚里,每逢刮风雨雪,屋里便如泥泞的沼泽,我与她总是背靠着背,坐在冰冷的草席上,熬过漫长的寒夜……尽管无比艰难,她还是苦中作乐,笑着鼓励我――只愿将背后交给你,省得待会睡着了,头会钻进泥里……
“春桃。”轻声唤道她的名字,反手握住她的指尖,“时光在流逝,地位在改变,今时亦如往日,我只愿将背后交予你!”
“傻丫头,快睡吧。”她笑了,轻点我的鼻尖,替我掖好被角,“我会在这儿守着你。”
有她陪伴,我安心,渐渐阖上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听闻五更鼓响过,一个激灵倏地坐起身子,惊喝一声,“该上工了!”
“苹。”春桃将我摇醒,笑道,“你现在是玄家的大少奶奶不必早起上工了。”
是么,这才想起,我已然嫁为他人妇,不再是那个勤勤恳恳的绣坊女工。
新婚第一日,按例要给公婆敬茶,这可马虎不得。
正在思索之间,只听门外响起影月的声音,“大少奶奶。”
我起身开门,春桃的丫头影月端着一件褶纹锦缎长裙进来,恭声道,“四姨太,该回房梳妆了。”
摊开百褶裙摆,迤地裙裾上缀满五彩丝绦,轻盈飘逸如彩凤尾羽,春桃手持长裙在我身上比划,温婉一笑,“这是我送你的贺礼,虽然手工不如你的精细,但我知道你会喜欢。”
“谢谢四姨娘了。”在外人面前,我仍然依规矩称她为四姨娘。
影月扶着她出去,她蓦地回首相望,轻轻一句,“苹,无论如何都要坚强,待会正厅见。”
是啊!坚强,我必须坚强!
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端着水盆进来,她是影竹,比我小一岁,才进府三个月,夫人让她跟我,伺候我这个本是奴婢命的主子。
端坐妆台前,持了黛笔细致勾勒蛾眉,颊间敷匀茉莉香粉,重重地扑上了嫣红似火的玫瑰胭脂,很可惜无论扑过多少遍,依旧遮掩不住我惨白的面色。
侧首望向立在身旁的影竹,眸中噙着泪,直愣愣问道,“我美么?”
小丫头怯怯低语,“大少奶奶心灵手巧,怎能不美!”
我笑了,那是一抹令人心碎的凄凉惨笑――美,的确很美,可惜无人赏,无人疼,无人怜……
穿戴整齐,出门转过回廊,迎面便见烈昊,他一身宝蓝常服,广袖拂风而至。
“梦……”他顿了顿,满脸不屑的笑意,冷冷一句,“大嫂,独守空房的滋味好受么?”
不去理会他,我微微欠身行礼,抿唇淡然一笑,疾步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