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市第一次模拟考试实在比较重要，况且这次考试还是苏北四市一起考的，所以这场考试对于高考成绩的评判作用不言而喻，整个高三年级从上到下都很紧张，找来了各种名校的模考试卷，单独的就当练习，全套的就当模拟。

于是从正式考试的前一周开始，高三学生就没什么好日次过了，开始接受学校安排的轮番的考试轰炸。

考试的位置学校第一次倒是没按照过去的期末考试的成绩排，而是简单的按照文理科班级交错着排，每个考场本班的都会有十来个人，所以林上涵因为学号和程湘相差不大，开始的时候都排在一个考场。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进，林上涵也不再不好意思去和程湘一起走，程湘也没表现出拒绝，出教室的时候看到抱着板凳的林上涵总是有礼貌的看一眼林上涵然后和林上涵一起走向考场。

但是就过去的三次模拟考试来看，程湘的成绩一直在下滑，都滑到了从未到过的二十名，林上涵的成绩倒是在一直上升，最后一次模拟考试都考到了班级的第五名。林上涵也不知道程湘是什么问题，但是林上涵相信这一定不是程湘的真实水平。

林上涵也问过程湘怎么回事，程湘只是笑着说：“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好”，老师们也接二连三的约谈程湘，每次林上涵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站着和老师谈话的程湘，林上涵总感觉心里有点涩涩的感觉。

一直到正式考试的前两天，程湘突然消失了一整天，林上涵去问邓子怡，邓子怡也只是说程湘感冒请假了，但是林上涵知道程湘这也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第二天来了，早读课下课程湘来到教室后面饮水机等水的时候，林上涵看到程湘欣喜的和她说话，听到程湘有些低沉的声音感觉她像是鼻塞了。

“你昨天生病了吗？怎么没上学啊？”

“有点感冒，身体不舒服。”

林上涵沉默了一会儿，“程湘，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程湘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杯子，然后林上涵才听到她很轻很慢的说：“林上涵，我感觉我自己越来越找不到学习的状态了。”

林上涵一时有很多话想说出来去安慰程湘，但是话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湘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为她暗自伤感的林上涵在默默的想着些什么。

而后，连后面的范红兵都很识趣的没有再拿题目去骚扰程湘。

林上涵想告诉她，这三次考试只是三次微不足道的小考试，真的没必要在意的，真正的考试还没到来，就算一模也考砸了，那也不是高考，高考考好才是真的。

林上涵想告诉她，自己的进步一定程度上也是你在激励我，我一直在努力的追赶上你，你课千万不能跨啊。

林上涵想告诉她，无论你考的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一直支持着你，千万不要丧气啊。

......

林上涵想告诉她许多许多，多到林上涵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啰嗦，但是这些话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林上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安慰此时变的如此轻飘飘，林上涵没办法说出哪怕一句“没关系”。

林上涵只能悲伤的每天隔着好远的距离看着她。

林上涵没办法安慰程湘，也是因为程湘不和一般的女孩子一样，从来不提及自己的难过——“不开心”这三个字被她狠狠的压在了心底，从来没有浮上水面的机会。她依旧和邓子怡每天互相笑嘻嘻的，依然和大家正常的打招呼，只是在和林上涵说话的时候从来不看林上涵的眼睛，像是怕被林上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不开心。

林上涵也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

“模拟考试么，不算什么啊”、“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啥大不了的”......这些话，程湘在和其它好姐妹说话的时候，都自己说干净了，没有给林上涵留下一点儿表现的余地。

多么乐观的程湘，这才是林上涵喜欢的程湘。

每场考试后，全年级考的好的都会被年级主任在全年级的广播里挨个点名表扬一遍。

每每这个时候，林上涵注意到程湘总是会抬一下头，然后又低头去做着习题，表情依旧高冷。

在别人的眼中，程湘一直都是一个学习好的学习委员，也是一个聊起来就很熟的女生，像是一个只有阳面没有暗面的人。

邓子怡会说，程湘心态真好，好像一点儿都没受影响。

现在早上的时候，程湘会很有默契的，把杯子放到林上涵旁边的空桌上，然后林上涵在下课的第一时间给她接上热水。

林上涵把杯子递给程湘的时候，程湘沉默的看了程湘两眼。

程湘突然毫无征兆的沉下脸，说：“林上涵，你这天天的干嘛啊？我没考好你也不至于这样看我吧。”

还没等林上涵反应过来，程湘早就拿过杯子转身走了，转角处不忘回头给林上涵一个眼神。

林上涵接收到了那个眼神，林上涵明白了那个眼神背后的意思。

那天晚上，刚好碰上外面下着大雪，林上涵没法骑车于是爸爸开着车来接林上涵回家，林上涵把头靠在起了窗花的窗子上，靠得太久，头发都冻在冰霜上了，差点儿扯不下来。

不开灯的轿车里，窗外的霓虹灯和车灯都被窗花扭曲了，光怪陆离地折射在车顶上，像是这辆车不打算带自己回家，而是要带着自己逃跑。

林上涵很无聊的刮着车窗上从里面结起的霜，一点一点的把它们刮下来，看着外面的世界一点一点的变清晰，总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雪天来接学生的车很多，在校门口堵成了一大片，搞的交警叔叔那么晚了还要冒着大雪来校门口指挥交通。

交警叔叔穿着反光的绿色制服，雪花肆意的飘落在他的帽子上、肩膀上，可是他依然笔挺的站在雪里，做着每一个标准的指挥动作，尽管脸颊早已被冻的通红，可是路过的车辆还是不可避免的把雪水溅到他的衣服上。

看着交警叔叔，林上涵突然想到了程湘。

大概，程湘也是如此般在坚持吧。

林上涵也不再是从前那个考不好就会很丧气的小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