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的这一番含义丰富的话显然很有用，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笔，表情复杂。班长背着手走到教室前部的时候，林上涵感觉班长的姿势现在看起来倒确实有点干部的派头。

班长看到林上涵在看他，大手一挥盖住了林上涵的视线，比村支书面对记者还要冷酷。

“别看了，好好练歌吧。”

在班长的要求下，全班同学原地起立，这样的话就能从根源上杜绝某些人埋头做练习册的可能。

但是，这样做还是没能解决四分之一休止符那里刹不住闸的问题。

“比上次好点了，但还是停顿的不明显，也不够整齐。”李怡萱扶了扶自己特意带上的金丝眼镜，和林上涵交换了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一个个唱不就得了。”

林上涵难以置信的看着石磊。居然是他，张口就提议单练。

李怡萱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这个提议不错！”

有种被友军炮火轰到心的感觉，瞬间淹没了林上涵。

李怡萱指了指林上涵那边第一桌的同学说：“就从你这里开始吧，就唱这一小节，竖着往后排。”

这意味着朱志爽这一列六个人唱完后第七个就轮到林上涵了。

在李怡萱悉心的指导第一列的同学练习节奏的时候，林上涵迅速转头对朱志爽说：“你帮我掩护一下，我要去上厕所。”

朱志爽没有察觉到林上涵的恐慌，他正要让出位置的时候，林上涵忽然听见前面李怡萱温柔的声音：“这样其他同学会很难集中注意力的，要不我还是打乱顺序随便点名吧......”

“这样也好，那就......林上涵，你要去哪？”

......林上涵有点察觉这个世界非常的不善良。

“我要去上厕所。”林上涵笑着说。

“那你就先把这小节唱了吧。”班长符合李怡萱说。

林上涵眼中的画面正在以慢32倍的速度播放着。林上涵缓缓抬起眼，看到李怡萱略带悲悯的眼神，像是早就什么都了解了。

林上涵纳闷，难道自己刚才唱的那么小声，李怡萱都听见了？

“我死定了。”林上涵尴尬的轻声说，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别这么说，你你才不会死呢。”

朱志爽否定了林上涵的自暴自弃，林上涵非常感激的望了望他温和的笑容。

“死定了的是我们。”朱志爽继续说。

朱志爽，我......你大爷！

......

林上涵低下头，用三根手指从桌子上拈起简谱，用自己最轻的声音唱道：“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片刻的安静后，整个班级都转过身异口同声的说：”林上涵，你还是快去上厕所吧。“

这一天的排练是这样结束的。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班长号召大家最后完整的将整首《黄河大合唱》唱一遍。

“要唱出气势，虽然也得注意李怡萱刚才带领大家重点训练的那几个地方，但最重要的还是气势！要唱出黄河决堤的那种万马奔腾的气势！现在外面走廊里都是我们三十七班的竞争对手，是中华民族的敌人，我们要用歌声喝退他们！”

班长气势如虹的一跺脚——

“都给我唱的大声一点儿！......但是，林上涵可以小声一点儿。”

李怡萱在讲台前拿着简谱捂着嘴偷偷的笑着，眼神里满是对林上涵的宠溺。

林上涵憋着一肚子气低头继续做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假装看不到自己这一桌的每一个一脸哈哈的同学。扬子江和李泽仁一齐唱着“黄河在咆哮”跑出教室，林上涵把桌子上的纸揉做一团，对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就扔了过去。

李怡萱走到林上涵的身边，轻轻的在朱志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故意和林上涵聊点别的来转移林上涵的注意。

李怡萱总是能够很治愈的来让林上涵感觉很轻松很惬意。

随即往后倒几天每天下午大家都会或多或少的抽出至少半节课的时间来练练歌，每天都唱同样的一首歌很快让林上涵烦躁了，就那么几句词，林上涵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去排练，要不是因为李怡萱，自己早就不唱开始自习了，所以自己老是找借口出去上厕所躲排练。

这次比赛李怡萱很上心，所有人的异想天开的建议和跑题到南大街的闲扯都扔给了李怡萱处理，李怡萱全部揽了下来。林上涵很想帮她分担一点，但是自己又不知道从何帮起。李怡萱还自己特意去网上找商家，为此一连熬夜了好几个晚上，白天上课打瞌睡没少挨老师批评。

所以面对李怡萱，林上涵很难为情，但是林上涵确实很难坚持去做这样一件让自己很烦躁的事情，这种无聊的集体活动其实差一两个人确实没什么影响，但是论情理的话，自己这样做还是不大好的。

如果大家坐在这间教室里面的原因只是为了考上大学的话，那么凭什么让李怡萱这样的人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的时间呢？

林上涵没有话说。

李怡萱看到了林上涵好几次都偷溜了出去，但是内心出去对林上涵的喜欢，没有当着林上涵的面说出来，看到林上涵走出的时候只是笑一笑，算是包庇吧。

林上涵有些愧疚的看着李怡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李怡萱像是一个活在民国的女孩子，虽然不是那种校花级别的大美女，但是也是眉清目秀的，声音柔柔细细的，呆萌呆萌的，每次讲话之前都会又些羞涩的扶扶故意看着威严一点的眼睛，带领大家排练的时候都需要班长在一旁用铁肺狮子吼来帮忙震场子。也许因为她太温柔了，林上涵才敢用大把的理由来搪塞她。

林上涵感觉自己这样很不对，两个人在一起最起吗要能做到同舟共济。

林上涵一转头，无意中瞥见后面程湘正投来一个眼神。

林上涵没再继续看，也没继续想，自己也不想知道程湘的意思。

其实程湘也像林上涵一样，故意躲避着排练，只是程湘选择暗地里偷偷做题目。

表面上看来两个人各不相似，但本质上两个人毫无区别，只是程度深浅的问题。

林上涵和程湘都不会去做没有用的事情。

林上涵起身借口上厕所走到外面，每次躲排练都故意上到没人的五楼，刚上来就正巧看到同样溜出来的程湘正趴在五楼的围栏上坐着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