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焰明知道没有证据，还是要把人抓到手。她完全可以将以这件事为由，对他们的行为提出异议，向裁决司申诉。

随庭安想要移动，却发现身上捆着一条水链，动弹不得。她想动手，但她不能。这里还有于巾然的家人，随便一个小动作都能让一个半百老人送命。

看来要换个地方再好好打一架。

她不会让这些人抓走于巾然。

“你们是谁？”随庭安懒散地靠在衣柜旁，觉得不是很舒服。换了好几个姿势后，最终半靠半躺在床上。

样子嚣张至极。

“这人怎么了？”章修离对于她这样的反常，产生疑虑。

关奉壹眼神和随庭安交汇在一起。

“你们要抓我，我不反对，但是必须要给我理由。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错，督查司一定会有情况证明我确实和某件事情有关，哪怕是一丝微小的证据也行。而你们现在，毫无理由的抓人，到底是想在裁决司的九龄台上赢还是输。”

“我们有证据，但是你要先跟我们走。”

“哪有这样的道理，先拿出证据，再抓人。这才是章程规定。”

“你还知道章程规定，随庭安一向都不按照章程规定办事。”

随庭安心里暗骂道，就你懂得多。

“她是她，我是我。虽然我是她的下属，但不代表着她的一言一行就要投射到我的身上来。你们办事怎么是针对人来判断。证据，你拿出证据来。”

随庭安知道他们没有，也不可能有。但她不能掉以轻心，林清焰不会没有准备就出手。

“证据？如果你看到证据，就能跟我们走了吗？”

“那当然。”

“好吧，你既然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关奉壹冷声道。

随庭安直起身道：“愿闻其详。”

“你曾经在尧山上遇见过一个目标人物，管理司在觉察到这个故事主线出现问题的时候，曾经派遣过神官去处理目标，但他落空了。如果尧山上的土地神没有说谎，他那天看到你和一个黑影子打架。试问，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类，如何打得过一个狂暴的杀人魔呢？答案是，不可能。

“中间的细节到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你留下了线索，土地神发现地面上残留着被火烧焦的痕迹，我想你应该不能在激战途中还能钻木取火，并且用火把来至对方于死地。唯一能够解释这一点的就是，你在接近随庭安之前就拥有灵力。”

关奉壹抛出第一个证据。随庭安交叠的双手，两只大拇指正在交替摩擦着对方。

“我是天选之子，你不知道吗？在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我掐灭了随庭安的神火，她视我为眼中钉，认为我是主神派来的卧底。这么说来，我应该和你们是一头的。”

“没准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瞒天过海呢。”

“哈？”

“你利用随庭安在神界中的风评，伺机靠近她，并且取得她的信任。她看起来就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你很容易就得手了。”

随庭安心里暗骂，你全家都不聪明。

“说来说去，都是你的臆测，我打败那个人，是因为有极强的求生欲。人类迫切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看出来了，你刚刚那副样子其实都是假象，真正的面貌应该是你现在这幅模样。”

“我的上司教会我，和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和讲歪理的人讲歪理。你们就凭这些信息来抓我，除了无耻之外，我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关奉壹低头笑了，他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恼怒。旁边的章修离向她投去一道凌厉的目光。

她作为一位嫌疑犯，态度傲慢，行为嚣张，口出狂言不止。章修离心里想，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看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像什么样子。他不想再和这个女人争论下去，直接把她敲晕打包带走。

而关奉壹似乎陷入了和她争锋相对之中，他嘴角勾起笑意，完全不似之前的模样。

“从你做的那个任务开始，一切都很奇怪。要说来，这项任务原本应该是高危级别，不可能被你得到。管理司还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你是怎么知道该去哪里找目标人物。你的上司只有短暂地回复过去的能力，我可没听说过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她有，她的地位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们是瞎猫碰上个死老鼠，正好就知道那里有个危险目标，所以谁都没有通知，而单枪匹马的杀入陷阱，最后闹得满城风雨？”

随庭安摊开手，耸耸肩，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或许随庭安是个运气背到爆炸的人，但我自认为运气不错。我给她带来好运，这都不行吗？”

“她是怎么知道那人在医院，又是怎么知道那人会用尸体来作为媒介，唤醒身体里的龙魂。”

“小说看多了，就会有不自觉的联想，你们工作了这么久，连个直觉也没有，怪不得依旧是这幅样子。”随庭安嘲笑道。

“还跟她说什么废话，直接就把她拿下！”章修离脸色阴沉。

“你拿下吧，你要是拿下我，我立刻就申诉到裁决司。”

随庭安挑衅地看着他们，她可以被绑走，可是这些人和她废了这么多话，却还是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她猜出来了。

他们没有告诉裁决司和督查司，只是蛮横地抓人。虚张声势的家伙。可林清焰为什么要这么做，吃力不讨好，还要留下话柄。

“你说得对，我们不可能把你送去裁决司，”关奉壹再次收紧水链，“因为我们都是在猜测，没有实际证据，可是，我们必须找到你身上存在的疑问，正如你刚刚所说，我要知道，你的运气是否还想之前这么好。”

他身上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晕。

于父在门外叫着：“然然，先把饭煮了，等你妈回来做菜就行。”门内没有动静，他将耳朵附在门上，没有听到声音。

担忧的老父亲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床已经铺好的被子，阳光从飘窗上洒下，照在那只机器猫的抱枕上。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随庭安脚下空无一物，她的衣领被人揪在手里，面前那位面如冷色的男子，正是刚刚在她房间里的关奉壹。这里是华润大厦的顶楼。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四周高楼林立，低矮的楼房就像是巨人俯瞰蚂蚁，来往的车流像森林中的甲虫。

上面的风很大，随庭安的头发被吹乱了，男子如钢铁般的臂膀拎着她，开口道：“听说你只会一种神术，随庭安只教会你如何逃跑，可是她没教你如何战斗。但我不相信，所以我想证明一下。”

“你想把我丢下去，然后摔死？”

“这样可能不行，你很难被摔死，说实话，我发现你身体比我想得要强韧许多，单单把你丢下去，可能摔不死你，还有可能会伤到其他人，我还不想背上这么沉重的罪名。”

“所以呢？”

“所以啊，我想这样。这里是全市最高的地方，听说待会儿有可能会下一场雨，反正南方的冬天下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那突然下雨也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随庭安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她抬头看到远处正在聚集的乌云，乌云中还隐含着红色的闪电，它们正朝着这边赶来。她牙关紧闭，拳头攥紧。他在试探她。随庭安有种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的即视感。

明明不久以前，她曾经也这么对过于巾然。

报应啊，报应。

“下雨？”随庭安装傻充愣。

“下雨不是关键，关键是，”关奉壹眨了眨眼睛，随庭安觉得有些恶心，“天雷。”

“你想用雷把我劈死！你这是残害同胞，你违反了律法。”

“我没有违反律法，我是在审问犯人，你不想和我说实话，那我只能如此。我问你，你到底是谁？随庭安大战那天，你是怎么找到她的，还是说，你早就知道那人在那，只不过引随庭安过去而已，你和这次的故事到底有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去找了城隍爷，他才是真正救了随庭安的人，我不过是......”

她感觉到肩膀处传来刺痛，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肩膀流下来。

空气中凝结而成的冰刃划破了她的手臂。

“你不要动，乖乖地待在这里。”关奉壹松开了手。

她感觉到四肢有某种力量在拉扯。随庭安挣扎着，但却动弹不得。水化成一股坚韧的绳索，缠绕在她的脖子上，正渐渐地爬上她的口鼻。

“不要挣扎，水会闷死你。”

随庭安长着嘴巴，好像在说着什么。关奉壹只听见几声呜咽。

他轻轻挥手，她得到了片刻喘息。

随庭安咳嗽几声，她觉得肺部一片火辣辣。

“你就不怕随庭安报复你，我要是没了，你也活不成。”

“随庭安？”关奉壹说，“没关系，她有其他人来对付，而我只需要对付你就好。”

“你这是严刑逼供，如果我真的没有问题，你该如何向神界交代。”

关奉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