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烂尾，”城隍爷说，“这是你编不下去了，才用了一个荒唐的结局收尾吧。很多故事和小说里的角色，就是这样跑出来的。因为剧情太扯。你没写成故事吧，要不然随庭安又有得忙了。”

“这是个校园霸凌引发的人生思考？”陆传祺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位小姐，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梦貘看向于巾然问道。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她在黑暗里赞叹道。随庭安觉得不可思议，在黑暗中频频摇头，唉声叹气。她扭头看向于巾然，烛光从下至上的打在她脸上，柔和了她下颚骨的线条。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梦貘好像如释重负。他的眼睛里跳动着橘黄色的火苗，里面有一头象在仰天长啸。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还有任务等着我去办。”随庭安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她悄悄地记住这个故事的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放过。故事中往往存在着隐喻，很多人将秘密包裹在故事中，用一种虚构的方式来诉说真相。

梦貘是想告诉她些什么，但是主神的目光常在。如果这个故事与她有关，那他原本就能够在梦中告诉自己，却选择了光明正大的做法。所以，这个故事很可能是说给于巾然听的。

故事里包含着于巾然的身份和来处？

还是说她经历的事情？

随庭安望向于巾然，她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她没有听明白。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明白。

当随庭安提出要离开的时候，众人都说好。随庭安看到梦貘身后长长的黑影，影子和他的动作不符，是一头大象在扑扇着耳朵。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可能是因为与佳人相约的时间太短。

“你一个监管虚幻世界的神，都没有什么故事来跟我们分享吗？”

“不好意思，还真没有。我只是抓人，只要把人抓到，管你什么故事。”

“你应该重新探究一下自己的心灵，这样你就会发现灵感的源泉。好故事都是这样写出来的。”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随庭安站起来，其他人跟着她的动作，也站起来。

不知道是谁把蜡烛熄灭了。

整个空间重新亮起来，透明的细线早已消失。城隍爷看起来十分轻松，一点也不像被胁迫的样子。随庭安这才想起来，他原来是惦记着那件事。

可惜，梦貘的其他药品简直就是天价，有哪些满减优惠券也不能让价格更加亲民。完全被梦貘这个滑头给骗了。随庭安早就想到他会这么做。

于巾然的脚步有些拖沓，她在大厅内徘徊了很久，东张西望，好像刚刚并没有逛过这家店一样。随庭安向姜路云和陆传祺点了点头，他们知道准备要离开。

城隍爷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家店。心里嘀咕着，就是个黑店，丹药再好又有什么用，也不看见有谁来买。

梦貘这一次再也没有理由阻拦他们。城隍爷知道他不好惹，之前自己揪着他的衣襟时，怎么没感觉到这人这么强。随庭安没有对他的身份产生疑惑，那么城隍爷也不需要再纠结。强大的神们，永远都存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他站在昏黄的门前，懒懒地斜靠在门边，“有空常来玩儿。”他满脸堆着灿烂的笑容。

为什么像个老鸨一样，随庭安心想。

“这里的药忒贵了。”城隍爷仍不死心地望着那瓶药香浓郁的丹药。

“送您吧。”药瓶自动跑到了城隍爷的口袋里。

突如其来的馈赠，让这个大老爷们儿羞愧难当，他捂着兜里的丹药，但又无法心安理得的收下。但上扬的嘴角，又暴露了他雀跃的内心。占小便宜这件事情，城隍爷和随庭安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梦貘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晕倒在地的模样。

店里的灯光逐渐灰暗下来，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光源，仿佛像渐渐拉起的床帘，遮住所有的一切。黄昏降临，黑夜将至。梦貘，以梦为食的上古神兽，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休眠。没准，他正要去那位的噩梦中，吞噬一切。

金狮巷里，永远只有你想不到，而没有它产生不了的奇遇。原本笼罩在随庭安眼前的浓雾，好像透进一丝光。而她和于巾然千年之前相识，但却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她被惩罚的那件事情有关吗？

还有被打开的虚幻之门，她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那个被复活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要去复活他？她想要找回记忆，却又有无数个谜团重新冒出来。但着表明了一件事，她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随庭安想。

“少嗑药，多修行。”梦貘最后的声音，消失在逐渐合上的门扉里。

......

......

一把银柄长鞭。

一轮气度非凡的镀金圆月弯刀。

一张比人还高的双弦神木弓。

这可能是她千年来第一次逛武器店，我的个乖乖。随庭安的武器除了虹弓寒箭，还有那把钝剑。但事实上，那把钝剑才算是真正的武器，虹弓和寒箭是从她神魂中提炼而成，只有对自己的神魂有绝对的自信，才会能提炼。

想想看，神魂外放，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神魂被伤，神形俱灭。而强大的神魂提炼出来的魂器，它们和主人的默契程度，远高于其他武器。更别说，威力将会如何。

神官们都用什么样的武器呢？

随庭安觉得，她该给于巾然买件像样的武器，用于防范两人的生命安全。现在她知道了，于巾然对她来说，很重要，极其的重要。

“你想要什么？”随庭安溜达在店铺中，很明显她没有打算自己买。

于巾然看着琳琅满目的兵器，心思根本不在上面。她还没从刚刚的事情缓过神来，随庭安看到她低垂的目光，心想，她不会记起什么来吧。

随庭安有点焦虑又有点兴奋。她没感觉到自己正在拼命抖腿。

“喂。”

“啊？”

于巾然回过神来，看到随庭安啃着自己的大拇指。还有那只抖动的右腿。

于巾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坏习惯。

“你在想什么？刚刚那个故事吗？”

“那不就是个故事吗？我没想这么多。”

她居然不想？苍天，她可是主人公。你不想，难道我来想？随庭安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疲惫感。

她此刻想象着自己正指着于巾然的脑袋，把她荒诞离奇的梦全部和盘托出，让于巾然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随庭安想想就有点生气。

“不能买贵的，你看着办吧。你给我打工，这算是公司给你配置的武器。但还是属于我的资产。”随庭安看到于巾然停在一把银弓前，赌气地说道。

于巾然点点头。

随庭安心里想，不会吧，她这么能忍？

按照道理，她现在应该跳脚骂我了。

随庭安想，她是不是该语气缓和一些。这样会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心理压力。

“其实呢，只要不超过预算，我都还是能够给你买。你又不会神术，买个趁手的兵器，也好自己防身......”随庭安还要往下说。

“谢谢你。”

“啊？”

“刚刚为了我，然后试药。”于巾然看着门外说道。

随庭安感觉到耳朵后面有些麻。

“哦，那你随便看看吧。有什么看上的，再找陆传祺去砍价。”

“我知道。”于巾然回答道。

“你知道什么？”随庭安没听清。

“我要这个。”于巾然指着一把长剑。

剑？

随庭安脑海里突然闪现那个身影，以及她手里的那把黑色长剑。

黑色长剑，她得好好想想。于巾然的样貌没有改变，但经过这么多年，也不一定有人能够认出她来。她现在就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上哪能找到她的来处呢？

“你为什么要用剑？”随庭安小心翼翼地问。

“剑，不就是兵器之王吗？金庸古龙里都这么写，倚天剑，碧血剑，金蛇剑，玄铁重剑。每一把剑，都榜上有名。哎哟哟，不得了，不得了。”于巾然模仿着随庭安的语气。

她有这样说过话吗？

又是个被小说荼毒的家伙。但谁能逃脱金庸小说的魅力呢？十五部小说，随庭安还有珍藏版，放在书架上的最高处，还用防尘膜盖住得严严实实。

“其实买剑也没用，你又不会神术。”城隍爷从旁边蹿腾出来。他正拿着一把银色的短斧，舞得虎虎生威。

“我明天就教她，明天行了吧。”随庭安推开他显摆的招式。

“你......”城隍爷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他以为随庭安又开始心软。

“你疯了，她可是来......”

“我不教她，会有其他人教她。那还不如我教。”随庭安想起林清焰的脸。

城隍爷还想说说什么，但是被随庭安拦住了。她轻轻地回头，城隍爷收到信号。从他们进入金狮巷里，就有一个人一直跟着他们。但他的跟踪水平，如果放在平常的小仙，算过得去。但你不能瞒过一个荒虚的城隍爷，和一个直觉感爆棚的女人。

这两种人，在感知危险的能力上，是可以等价的。

随庭安拿起那把长剑。

手感上过于轻盈，她不喜欢，可能是她习惯了钝剑的重量。她把剑递给于巾然，让她试一试。随庭安心里期待着，虽然她知道那不可能。

于巾然碰到剑的时刻，立刻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