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雪
作者:独霸于世 | 分类:其他 | 字数:2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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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乱于心
“那请公公在大厅稍等,待苏愉梳洗一番后随您进宫。”
年轻的太监点了点头,谦和道:“苏小姐不必着急。”
从大堂走回院中,苏愉一路在想到底穿什么,她衣裳不多,能穿进宫的正装更是少之又少,想了半天,还是上回进宫参加春宴的那套翠绿锦缎绣云纹罗裙吧,也就那一套算拿得出手了。
如是想着,她叫红鱼去衣橱翻出那套罗裙,只穿过一回的衣裳自然如全新一番。
红鱼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欣喜道:“小姐,这套衣裳很是有些好看呢,快换上吧!”
苏愉点了下头,红鱼动作快,三两下替她把衣裳换好,又给她梳了个垂鬓分肖髻,髻间钗一只嵌珍珠的翠玉流苏钗点缀,略施粉黛,一张美人颜露于眼前。
红鱼观之心中暗赞,面上更是十分得意:“小姐,快看快看!”
苏愉是不待任何期待的,这套衣衫上回穿过的,是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她皮肤黝黑,再好看的衣裳都会被自己衬地黯淡无光发挥不了作用。不过瞧着红鱼这么兴奋,说什么也要鼓励几句的。
嗯,暗暗自语,她已经准备好看镜子的时候假装惊讶一下,逗红鱼高兴。
略微抬眸,菱花镜中,舞勺之年的少女双颊微丰,稚气未脱。可眉眼间已露清丽秀婉,此刻双眸圆睁,红唇微张的惊讶之态更为其添了几分独属少女的灵动。
苏愉眼中止不住惊讶,双唇微微颤动:“这……这还是我吗?”
红鱼咧嘴一笑,肯定道:“当然是啊,奴也没想到小姐居然这么好看呀!”
双翠适时插嘴:“小姐五官底子本就不差,再加上这些天来都在房里养病,肤色变白,又施粉黛修饰,自然好看。”
“我变白了?”苏愉怀疑道,抬手看了一下手臂的颜色,似乎是没有以前那么黑了,可也算不上白。
红鱼疑惑道:“小姐变白了?奴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样子,好像是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双翠十分肯定:“是变白了许多,只是你一直跟在小姐身边自然看不出差别。”
说到最后她声音细微的低落下去。
这些天苏愉和红鱼主仆两个形影不离,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双翠难免就有些吃味了,只是她性格隐忍,不会明显表示。
苏愉却灵巧地捕捉到她内心的不悦,夸赞道:“还是双翠细心,待会儿进宫,就你陪我去吧。”
“啊,奴?小姐不让红鱼陪您吗?”她难以置信,进宫这样的好事小姐会叫自己?她不是只喜欢红鱼的么,居然会叫自己。
红鱼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会察言观色,这些天自己和小姐关系走得近,双翠姐姐难免失落。
十分伶俐地去搀双翠的手臂,小孩一般地撒娇道:“呀,小姐这是喜欢双翠姐姐不喜欢奴了!不过没事儿,反正奴笨嘴拙舌的,要是进了宫说错话怕是少不得一顿好打。双翠姐姐进宫倒算是正巧在帮我呢。”
进宫这样的事,作为奴婢是想都不敢想的,皇宫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穿金戴银尊贵非常的人啊,双翠内心隐隐有些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低头看着匍匐在她手臂边的红鱼,神色淡漠:“你还知道你嘴笨的,可竟也不见你改过一回。”
红鱼笑着吐了吐舌头,撒娇般道:“哎呀,双翠姐姐你们都要走了,就别念我了嘛。”
临走时,苏愉目光扫过八仙桌上的褐色刻红纹的食匣,心下纳罕:“秦嬷嬷忘记收食盒了?”
不该啊,以往她喝了补药秦嬷嬷就会把食盒带走的。
双翠解释道:“今儿晌午帐房那边叫大家伙支月钱,以前大伙儿是直接去辉雪院由夫人亲手发放的,如今要跑到南房那去,许是秦嬷嬷着急了,忘了。”
红鱼一把拎起食匣,朗声道:“没事儿,奴现在去把药盒送去秦嬷嬷处。”
……
云江阁这些天来了一个怪客。
每日雷打不动的辰时来,夜晚亥时离开,一来就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若不巧被人坐了,他便从衣袖里掏出几只碎银与人换位置。
然后点上一壶清茶,坐上整整一天,话也不说,事也不做,就靠着窗一双眼望着底下人流涌动的大街。
这奇怪的行为惹得许多来吃酒的客人好奇发问,问后才知这怪人原是在等他的恩人。
“恩人,哼,我看是情人吧?啊,哈哈哈!”邻桌一个人朗声发笑,笑声尖锐刺耳,在场的人一听不由捂住了耳朵。
与他同座的好友是个白面书生,此刻脸颊羞红,蹑手蹑脚地扯他衣袍,轻言细语:“钟兄,你小声些吧。”
钟高大手一挥,豪气道:“小声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要这样大嗓门才对!”说着,不怀好意的看向靠窗的白衫男子,“要真是恩人难道不知道上门拜访道谢,天天到阁里坐着,不仅穿得骚气,打扮的还跟个小白脸似的,你说他等恩人,分明就是搁这儿钓情人差不多!”
这语气咄咄逼人,自是有些怨愤在里头的。
“哟哟哟,好酸呐,你们闻到没有好大一股醋味啊。”有人阴阳怪气道。
钟高一拍桌子,语气不善:“刘疯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隔壁桌的刘宣看他一眼,嫌弃道:“钟老二,你说这么多,不就是羡慕人家长得好,得了云姑娘青睐嘛?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啊,也不能怪人云姑娘不喜欢你,你五大三粗又没学问,长得还一言难尽,人白公子温文儒雅,长相风流,高下立现不是?”
钟高顺手将桌上酒壶一摔,狂喝一声:“刘疯子,老子撕烂你的嘴!”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出,“行了,要闹出去闹,这云江阁可不是让你们撒泼打滚的地方。”
众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抹梨黄亮色自楼梯拐角处惊现,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面容秀丽非常,身姿袅袅婷婷手持紫砂莲步轻移掠过钟高身前。
淡淡清香拂过,钟高沉醉非常,一脸惊艳,满眼爱慕,一个八尺高大汉竟破天荒的娇羞地低了头:“云,云姑娘。”
云绾绾并不看他,声色清冷:“钟公子,您家大业大,真要闹起来我这小小的云江阁负担不起,还望您多加怜惜,我父亲一个外乡人操持整个酒楼很是艰难。”
钟高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想闹的。”
“那最好。”话音落下,云绾绾轻盈几步朝窗边走去。
钟高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刘宣看了,心中一堵,蠢货,人家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你,偏要热脸贴冷屁股,“哼,没出息的东西。”
他又狠狠撞钟高一下,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钟高想冲出去找他算账,可目光直直地看向那道梨黄倩影,挪不动脚。
终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云绾绾将紫砂壶放置于桌,洁白的指腹捻起一只茶盏,茶水倾注,一捧香茶落入杯盏,温声细语道:“白公子请用。”
听见来人的话,白慎学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云绾绾身上,她今日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面若桃李,柔艳非常,白慎学明白她的心意,须臾便将目光低了下来,语气生疏:“多谢。”
云绾绾并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所影响,反倒十分如常的从他身旁的凳子坐下,“白公子,我知道你在等恩人,可是你都等了快一个月了,真的还要等下去吗?”
云绾绾以前总是隔个十天半月才来一回阁里帮忙,可自从见了白慎学,她每一日都会按时到云江阁上工,美其名曰帮父亲的酒楼上工,可这司马昭之心阁里人皆知,所以方才心慕于她的钟高才会对对白慎学咄咄逼人。
以往白慎学都会十分肯定的回复她,“等”
可今日,那个字却迟迟堵在嗓子眼。
没等到他回话,云绾绾急切道:“怎么了,白公子你说啊?”
白慎学回想起昨晚,陈年芸派人给他的信,说是最迟今日巳时必须要去找礼部侍郎递帖子,他才有机会得到参加制举的资格。
科举每三年一次,他等不及。制举不常有,然最近就有一次,所以他故意勾引陈年芸,她父亲是工部侍郎,只要有她父亲举荐,入仕不难,可是陈侍郎如今被外派治水,他本以为要错过了这次制举,没想到陈年芸为他求了自己的叔父,只要今日去登门拜访就可得到这次制举的资格。
可是他隐隐觉得,今日不该走,走了或许就见不到她,道不了谢了。
一匹油光水滑的枣色骏马稳当地拉着车厢从苏府离开,驶向车水马龙的长街。
车厢里双翠静静的坐在一边,苏愉这些天和红鱼相处惯了,红鱼喜欢聒噪,现下这么安静她倒是有些不习惯。
忽然,双翠似乎感应到什么,将车窗一掀,目光望向对边二楼,眼眶中却已不见那道清风朗月的身影。
“你在瞧什么呢?”苏愉好奇道。
看双翠眼眸黯淡下去,她更是一头雾水。
双翠失落道:“没瞧什么,原来这街上有一个我很喜欢的糕点摊子如今却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