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雪
作者:独霸于世 | 分类:其他 | 字数:2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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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认罪
在何胜的引领下,赵文远同赵旭步入殿内,下跪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半晌,皇上没发话,赵文远一把老骨头了,却只能吃力地跪在原地。
不过燕长都也在这儿,想来定是他同陛下说了什么胡言乱语,陛下才会这么晚召自己和旬儿入宫。
赵文远不停地思索自己最近有什么把柄被他逮着了,可想来想去,也实在不清楚。
等到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批完移到一边,才抬起眼皮,看了一下跪在地面的两人。
赵文远如今六十二岁,平时上朝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现下多跪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生怕他晕倒在大殿上,皇帝开口:“尚书还跪着呢,快起来吧。”
“是”
“是”
赵旬也跟着站了起来,皇帝立即黑脸,沉了声道:“赵旬,朕可叫了你?继续跪着!”
赵旬一脸无辜,但知道天威不可犯,只好不知所措的跪了下去。
赵文远心道不好,该不会是这孽子,又做了什么糊涂事?
“赵尚书可知,朕这么晚让何胜宣你进宫是为何事?”
赵文远摇摇头:“微臣不知。”
皇帝冷笑一声:“好个不知,那就让你的好儿子来交代吧,赵旬,朕且问你,为何要害燕世子,给他的马下药?”
当今圣上仁厚,可再仁厚的君主,生杀予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赵旬听得心惊胆战,口中连呼冤枉,“回禀陛下,臣没有做过加害燕世子的事啊,什么下药,什么马,臣实在不知啊?”
他这表情实在无辜,若非这厮有个老狐狸的爹,皇帝想,还真怕自己会信了他的鬼话,“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长都,把你的证人带上来。”
没多久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被人带上殿来。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褐色短打,身量左不过七尺左右,黑瘦黑瘦的,一双三角眼看起来贼眉鼠眼。
“草民张四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这熟悉的声音,赵旬扭头一瞧,顿时惊了一惊,心中恫吓:他……他怎么在这儿,怎么会是他?
燕长都将赵旬恐惧的表情收归眼底。
皇帝道:“平身,张四把你所知道的事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张四点点头,也不敢看赵旬,径直道:“草民要指认赵尚书之子赵旬,是他指示草民给世子的马下药,他还担心光是马伤不了世子,提前让草民在马场上洒了髓精粉,在髓精粉的终点洒满了碎片。”
赵文远一听,他虽老了,心思依旧活络,当即喝止:“你撒谎!”
张四被赵文远的气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文远冷哼一声,转过头,回禀道:“陛下,此人撒谎,这害人的手法如此拙劣不说。单说那髓精粉是金贵之物,光是用在一个成人身上的剂量都要半两,更何况是洒在马场引诱一匹马?如此大的剂量,只需派人去京中各大药房问一问,就知到底是谁买了此物来陷害臣子的!”
髓精粉千金之物,轻剂量用之使人意乱情迷,若剂量大些很容易使人癫狂。
因取材昂贵,加之药性刚猛,并不是常用之物,所以京中各大药房的剂量也不多,只需派人查证确实即可调查清楚。
看赵文远如此信誓旦旦,皇帝有些怀疑此事到底是不是赵旬所为。
只是转过头瞧了眼燕长都,见他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稳操胜券的样子,想必不会被人诬了去,当即喊了一声:“何胜,你此刻派人去京城各大药房问问。”
赵旬待见到张四后,整个人颤抖不止,他此时担心的早已不是给马下药的事了。
他抬头,燕长都那双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正直视着自己,仿佛在警告他,若不认下这桩罪名,三年前的那件事就会被抖出来了。
权衡利弊之下,他咬咬牙,一口应下:“陛下恕罪,确实是臣派人下药的。”
赵文远一副正气凛然的嘚瑟表情戛然而止,没想到他真是赵旬干的?
一脚揣在他身上,骂道:“逆子,你怎可做这种事!”
赵旬捧着被揣肿的手臂,立马红了眼眶,“儿子错了。”
他委屈啊,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过就算认下这桩罪,也要往轻了开脱:“陛下,臣只是想同世子开个玩笑,没有真的想害死世子的恶意啊!”
“胡闹!”皇帝随手将砚台砸向他,当下,赵旬的额头就被砸破,鲜血从他额角滑落,赵旬也不敢擦,只任鲜血模糊了眼睛。
皇帝怒气冲冲道:“玩笑?你可知因你这个玩笑,旋宁公主差点坠马遇险,你这个玩笑是存了心要人命的!”
旋宁公主?
赵旬迷惑道:“臣,臣也不知道旋宁公主怎么会骑燕世子的马啊!”
燕长都讥讽道:“所以赵公子此言,是认下了你加害本世子的事实?”
“啊?”赵旬苦着一张脸,他哪有这么说?
燕长都又道:“陛下听见了,赵旬此举是故意害臣,臣才回京不久就遇见这种险事,此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困难陷阱在前边等着。臣这回倒是走运了,下一次若是遭遇不测,让吾父白发人送黑发人,真乃是不孝啊!”
皇帝越听越气,“燕王为大齐镇守西北十数年,是大齐的功臣,你这狗东西却还想加害他的儿子。赵旬,你到底是和世子有仇,还是说你同大齐有仇,你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一大顶帽子压下来,压得赵旬喘不过气来,浑身大汗淋漓,一句完整话都吐不出来,“臣,臣……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不敢,朕看你没什么事是不敢的,何胜!”
“老奴在。”
“拟旨,赵旬谋害世子,罪大恶极,打四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何胜低头:“是。”
四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赵旬一听,瞬间晕了过去,倒地不起。
是个窝囊的,可作为父亲的赵文远却不得不替他求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四十大板下去还要流放三千里,小儿如何受得住啊?求陛下,看在老臣替大齐尽心尽力的份上,老臣恳求陛下从轻发落吧!”
说罢,又是磕头不止。
赵文远年少入仕,为官进四十载,又是两朝元老,如今他虽私下里做了些其他的勾当,可皇帝最是个仁厚的,当下也有了三分不忍。
蘸着朱砂的御笔迟迟不落,燕长都见了顺势给个台阶,“陛下厚爱于臣,臣荣幸之至,只是到底没伤到实际,不如赵公子的流放三千里就算了吧。”
赵文远虽然不愿,却也勉强地对燕长都道了声谢。
皇帝将御笔搁在笔山上,淡淡道:“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三千里就免了。”
赵文远稍宽了心,又厚着脸皮道:“那板子?”
燕长都笑了笑,眼中满是讥讽:“赵大人,这板子不能少吧,否则旁人若知道加害本世子的成本如此低廉,吾这小命可怕是朝不保夕了。”
“这……”
赵文远又望向了龙椅上的君王,皇帝瘪瘪嘴,“听世子的。”
赵文远无可奈何,“多谢陛下开恩,多谢世子体恤,老臣这就带逆子去刑部领罚。”
赵文远又是一脚踹在赵旬身上,“逆子,还不快走!”
“是是是”
糟心的人走了,皇帝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小子一贯不是个善茬,怎么今儿却对那赵旬高抬一手了?”
燕长都不屑道:“赵旬的命无足轻重,对那厮警醒就好,反而若真让他有什么好歹,断了赵家子嗣。那老头肯定要与臣殊死一搏,不过,臣惜命。”
皇帝听了,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小子。”
笑过以后,语气认真道:“你放心,有朕在,自是保你无恙的。”
……
坐着马车回府的路上,燕长都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在王府,那对母子看见自己平安归来的表情,惊恐如斯。
真是蠢钝如猪的东西,手法如此拙劣,也敢来害他?真是可笑
不过大伯父早逝,父亲对那对母子颇为宽厚,自己若对那母子做了什么,父亲知道后定是会难过,是以,最后也只是禁足。
虽是如此拙劣的陷阱,毕竟让旋宁公主伤着了,皇上若派人去查,没多久就会查到大伯母和燕长晖的头上,谋害世子,使公主受伤,每一桩都够那两个蠢货喝一壶的。
为不让父亲伤心,只好将这桩罪转移到别人身上。
赵文远与父亲在政事上历来不合,在朝堂上没少拉帮结派敌对父亲。
自他回京后,赵文远私下里动作不断,这些事他清楚得很。
手上本就捏有赵旬的丑事,方好趁此机会让他认下这罪,二来还可警醒一下赵文远收手。
毕竟每天要分出一门心思提防着别人刺杀自己还是挺累的。
四十大板不是小事,执刑的人看在赵尚书的面子上已经下手很轻了,只是等赵旬被打完,依旧是皮开肉绽。
被人搀扶着才能离开刑部。
一回到家,赵文远就给了他一巴掌:“逆子,你做的好事,毁了老夫的大局!”
赵母前来阻拦,也被赵文远推到在地。
赵旬哭着道:“爹,儿也没办法啊,如果不承认这罪,等燕长都把三年前的事说出来了,儿真的废了!”
三年前赵旬在福昌楼遇见了竟王女儿,长元郡主。
彼时他鬼迷心窍,问也不问,就派车夫张四将长元君主打昏带回别院,可惜被燕长都拦截。
那日赵旬被带到竟王府,若非赵文远来求,他定是命都没了。
劫后余生,他哪里想得起自己的车夫。
今日在大殿看见才知道张四居然在燕长都的手里,侵犯郡主是死罪,至于谋害世子,毕竟没出大事,不会有什么要命的关头,所以他立马就认罪。
赵文远看见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儿就来气,又是扇了他好几个巴掌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