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这一瞬间，灵光闪现，一下子全明白了。

之前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压在自己心上一样，却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

在看到慕容秀妍的那一刹那，他一下醍醐灌顶，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核心所在。

慕容秀妍，竟然就是慕容博的女儿，慕容琦的妹妹。

这样一来，他还真的成为了慕容秀妍的杀兄、杀父仇人。

不对，慕容博并不是他亲手所杀，算不上杀父仇人。

阎罗在这一刻，竭力的给自己减轻罪行，想尽办法降低自己的罪恶值。

但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杀了慕容琦是事实，慕容博也是因他而死，也是残酷的事实。

这种血海深仇，让阎罗的心情顿顿时沉入了无底深渊，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脚步一虚，就要晕倒过去。

皇甫轻衣在看到慕容秀妍出现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随后注意到阎罗的神色骤变，立即留了一个心思，果然看到他快要支撑不住了，连忙走到他身旁，将他搀扶住避免摔倒。

此时此刻，一切言语都是苍白了，皇甫轻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他站立当场。

慕容秀妍白衣素裹，一副出丧的打扮，本该风华绝代艳丽无双的脸上毫无血色一片苍白，眼眶湿润，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莹光，深深的倒映着阎罗的身影。

她一步一步，走到阎罗的面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阎罗的心上，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一点一点，远离阎罗的身边。

每一点，都有一段温馨、美好的记忆画面在眼前闪过，随后却被血水淹没，消失不见。

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阎罗就站在她的面前。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真的，是你吗？”慕容秀妍一字一句的问道，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原本坚定不移想要知道答案的答案，现在却变得犹豫不决不想听到不想听的答案的答案。

她的目光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点祈求，祈求中又有一丝悲凉。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一面是血海深仇，一面是心之所属，最近几天愈发憔悴的慕容秀妍，脸色更显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娇柔的身躯好像一阵风就会吹倒一样。

弱不禁风。

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我……”阎罗嘴巴蠕动，却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很想反驳，但是面对的是慕容秀妍，他又不想骗她。

这一刻，阎罗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藏到阎王殿里，永远不要出来了。

“呵，我知道了。”慕容秀妍见到阎罗不想说，便也不再逼他，因为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自己给自己的一个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慕容秀妍放声大笑，状若疯狂。

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了，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很苦很涩，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

笑着哭，多么悲痛的一个字眼啊。

“秀妍……”看到慕容秀妍这样又笑又哭，阎罗心如刀割，想要伸出右手，擦拭掉她的眼泪，但是右臂却犹如压上了一座山，怎么都抬不起来。

“秀妍……”皇甫轻衣一脸担忧的看着状若疯狂的慕容秀妍，很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状若疯狂的慕容秀妍，心思不一，有同情、有怜悯、有愤怒还有感同身受。

只是，他们不明白，既然慕容秀妍知道了自己的杀父、杀兄仇人，为什么不报仇雪恨呢？

下一刻，他们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嗤。

慕容秀妍突然停止狂笑，一张俏脸变得无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右手虚空一抓，罡气喷涌而出，化为一柄利剑，杀气弥天。

“你杀了我吧。”阎罗深深的看了慕容秀妍一眼，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是真的一心求死。

哀莫大于心死，他懂了。

慕容秀妍也懂了。

所以，这一剑，慕容秀妍没有刺出去，而是刺中了自己。

“不要！”

皇甫轻衣连忙大声疾呼，就要阻拦住她，却迟了一步。

嗤！

一剑穿心！

慕容秀妍放弃了一切防御，肉身防御为零，罡气长剑摧枯拉朽，一下穿心而过，从后背透了出来。

阎罗听到皇甫轻衣的惊呼声顿知不妙，一下睁开眼就看到了慕容秀妍的身躯软软的瘫倒下来。

“秀妍！”

阎罗心脏一拧，一把抱住瘫倒的慕容秀妍，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阎罗看着口吐鲜血，气息奄奄的慕容秀妍，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也渐渐的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阎……阎罗，当初你……你救了我一命，现……现在，我还给你了。”慕容秀妍躺在阎罗的怀里，鲜血染红了衣襟，触目惊心，她的右手缓慢的抬起来，轻柔的抚摸着阎罗的脸颊，像是要将他的样子记在手心里，“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不，是我该死，死的应该是我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阎罗一把抓住慕容秀妍抚摸自己的右手，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很多很多。”

“你……你欠我什么？”慕容秀妍语气恹恹，眸子里焕发出最后的光芒。

“我欠你一条命，欠你一个美满的家庭，欠你一个承诺，更欠你一个道歉。”阎罗抚摸着慕容秀妍的脸蛋，擦拭掉她嘴角不断的鲜血，哪怕还在不断的往外冒，“我还欠你一个礼物，一个早就应该送给你的礼物。”

说到这里，阎罗右手一翻，一个鸳鸯发簪出现在手中。

这是当初在不周城，阎罗因为送给了皇甫轻衣而让慕容秀妍生闷气了，无奈之下只得第二天连忙再买了一个发簪补上。

当时他期待着，慕容秀妍收到鸳鸯发簪时的喜悦表情。

谁曾想，一拖就拖到现在。

不过，慕容秀妍的表现都是一样的，脸上写满了喜悦和激动。

噗。

却让她更加厉害的吐出一口鲜血。

慕容秀妍看着鸳鸯发簪，俏脸之上再现笑容，美不胜收，很想伸手去触摸，但是却没有那个力气了。

“你……替我戴上。”慕容秀妍鼓起最后的力气，艰难而渴望的说道。

阎罗没有丝毫迟疑，小心翼翼的将鸳鸯发簪待在慕容秀妍的秀发上面。

很好看，很配。

然而，慕容秀妍那双美丽的眸子却轻轻的闭上了，没有看到自己美的惊心动魄的一刻。

滴答。

一滴眼泪滴落在慕容秀妍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她的心里。

阎罗紧紧的抱着慕容秀妍的娇躯，低着脑袋，身躯微微颤抖。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阎罗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

“秀妍她……”皇甫轻衣蹲在阎罗的身旁，看着慕容秀妍闭上的眼睛，眼眶一红，几乎就要流泪，“她死了。”

“不，秀妍她没有死，她只是暂时的睡过去了而已。”阎罗突然抬起头来，强势反驳道。

“对，她没有死，我不让她死，她就不能死，我是阎王爷啊。”阎罗一下子豁然开朗，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慕容秀妍的身躯交给皇甫轻衣，随后右手一翻，一枚黑不溜秋的珠子出现在手中。

“噬魂珠？！”白景天看到这枚珠子，立即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当初牧如龙不远万里前去凌府想要盗取的噬魂珠嘛。

难道？白景天心中暗暗猜测着。

“魂归来兮，噬之也。”

阎罗施展灵魂秘法，催动噬魂珠，一下散发出一股吸力，将慕容秀妍的灵魂从她的体内给剥离出来，一下吸了进去。

“秀妍，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复活过来的。”阎罗将噬魂珠收起来，郑重的说道。

除了白景天，在其他人看来，阎罗就像是发了一阵神经，拿着一枚黑不溜秋的珠子念念有词。

不过，也有一些脑筋灵活的弟子猜测到，可能是和灵魂有关，因为白景天之前说了，阎罗还是一名灵师，拥有种种灵魂秘法。

“阎罗，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白景天看完了好戏，再次开口，“就是你杀了四大家族的三十多人，还有慕容博父子，现在又逼死了慕容秀妍，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偿还的。”

“他们的确是我杀的。”阎罗站立起来，直视白景天，毫不怯懦，“不过他们都该死。”

“我身为天涯海阁的弟子，外出行走江湖代表的就是天涯海阁，四大家族那些宵小之徒听信奸人谗言要加害于我，我反击杀了他们，这也有错吗？”

“难道要我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杀害吗？那我们天涯海阁的面子何存？尊严何在？”

“本门第二条守则规定，犯我天涯海阁威严者，虽强必诛。”

“试问，我何罪之有？”阎罗掷地有声的反问道。

白景天哑口了，没想到阎罗如此能言善辩，怎么都能让他抓住绝境里的一线生机，脱困而出。

“白景天，今天，我要和你在天刑台一决生死。”阎罗战血沸腾杀气蓬勃，“你可敢应战？”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