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痛斥声、责骂声甚至是哭喊声，孙祖杰脸色如常，似乎这些人骂得不是他。

同来的华投人力资源部白部长十分恼火地说道，“孙总，这上沪的同志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我把他们十几年的成果给否定了，还不能让他们叫几声？

本来运十项目划归华投，他们还有些期望，现在这样，相当于先给了希望，现在又活生生断了指望，这比原来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还要残酷。

我十分理解他们现在这种状态，真的怨不得他们，说到底他们都是受害者，他们是在为我们国家的政策转型买单。”

白部长听完，叹息了一声，“孙总，只是这样，您也太委屈了。”

孙祖杰摇摇头，“我一点都不委屈，既然接了这个摊子，就要承担责任。我有很多选择，对我个人而言，最有利的方式就是拖下去，但是那样做，才是对他们真正的不负责任。

现在这样做，虽然他们一时之间情绪激动，难以接受，但迟早还是会接受现状的，那个时候咱们的下一步工作才能开展。”

白部长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白部长闻声，探头往外看了起来，“应该是来人了，外面正在争论。”

孙祖杰点点头，“不要管，老白，我们来谈谈你们人力资源部，这几年我经常被人骂，说我到处乱挖人，你知道吗？只要听到别人这么说，我就十分高兴，这说明你们人力资源部的工作做的好呀！”

白部长听孙祖杰这么说，哭笑不得，事实上这一次华投的机构改革，他这个成立没几年的小部门竟然会一跃成为华投的直属部门，极大了提高了他们的地位。

白部长谦虚了两句，孙祖杰笑着说道，“客套话就不说了，咱们说说正事。

你的人力资源部对华投各单位人才招聘有指导作用，核心要求是保证国内外专家们在华投安心工作。

对于西方国家的专家，你们要把注意力暂时放在退休失业或者性格有缺陷的技术人员身上，这样咱们投入不大，收益不少。

对于东欧国家的专家，是我们的重中之重，尤其是东德，捷克苏俄三国的重点研发机构和专家学者，乘着这一次合作的机会，把情况摸清楚，日后有机会了，你们就可以做到有的放矢。

各类专家的资料库，擅长研究的内容要在集团各单位共享，你们要与信息部做好沟通，不能留有工作死角。

所以你的责任不轻呀，做好了这一份工作，意义深远，你一定要记住今天我跟你说的，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

白部长连忙点头，“孙总，我会全力执行您的指示。只是我不太清楚，为什么我们要投入这么大的资源，去弄清楚东欧国家的专家。”

“具体原因你不要多问，执行就是。记住，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要引起东欧国家的注意。”

虽然感到十分奇怪，但是白部长知道孙祖杰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点头表示明白，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孙祖杰要在华投设立人力资源部，原来是想打东欧国家的主意，只是这怎么可能？

就在白部长思考孙祖杰的用意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林秘书打开门，华夏飞机的好几个领导都在门外。

华夏飞机的周总急忙说道，“孙总，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一定会深刻检讨。”

孙祖杰挥挥手，“你们既然能顺利进来，说明底下的同志只是一时激愤，事情不严重，你们也不用检讨了。

下面那么多人，我也没有办法与他们一一交流，这样吧，周总，麻烦你下去一趟，请他们选出十个代表出来，我与他们直接开一个座谈会，解释一下华投为什么这么决策。

周总，你向下面的同志说清楚，我孙祖杰以党性保证绝不会对十位代表和今天在场的同志打击报复。座谈会可以畅所欲言，我非常希望他们能拿说服我的理由。”

周总有些着急的说道，“孙总，都这么严重了，我看这个座谈会就不要开了吧。”

孙祖杰看了看周总，“执行吧，对于群众反应强烈的问题，绝不能坐视不理。”

看孙祖杰满嘴大话，周总无奈的出去了，他这个来自于科工委的局级干部突然被上级调到华投，担任华夏飞机的总经理，本来就相当突然，好不容易组织架构搞好了，找来的婆婆华投立刻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运十下马，两个发动机项目暂停，还要搞改制和军转民，所以今天这件事既偶然也是必然，这么多重大事件夹在一起，太着急了，年轻人做事就是太急躁了。

孙祖杰准备了一番，就出来与这一次推选出来的代表座谈，这时沪市的负责官员也赶了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开始了特殊的座谈会，外面还围着密密麻麻其他上百名群众旁听。

孙祖杰首先开口，“关于运十下马的问题，基层同志有意见，今天这么激烈的表现出来，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与今天出现在招待所的同志无关，责任我会承担，我也会向上级领导做检讨。”

这段话一出，在场的人对孙祖杰的怨气明显就少了一点，大家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这个少年得志的家伙敢于承认，这一点还算不错，是个有担当的人。

孙祖杰接下来的话就非常直接，直接指向问题的实质，

“既然华夏飞机属于华投领导，那么作为主管领导，这次座谈会我定一个调子，咱们只谈事情，不论感情。

我不想听到运十项目多么多么不容易，多少同志牺牲等等这样的话，我们谈的是运十的实际问题，在坐的代表，或者是外面倾听的同志需要在这个问题上打动我。请大家依次发言，我会一一回答他的疑问。”

第一个发言的同志很快就出来了，640所的副主任设计师，他就问了一个很不理解的问题，“孙总，这运十都已经试飞成功了，为什么上级就是不乐意拨钱，您一上任就坚决要让运十下马，我承认我们技术是有很多不足，但我们毕竟解决了有无问题可以用了呀，您的理由到底是哪里？”

“我的理由很简单，运十的定位有重大问题，作为民航飞机安全性不够，作为军用飞机咱们目前还用不上，属于两头都挨不着，两头都用不着。”

说完，孙祖杰站在使用者的角度开始分析运十的不足，听完他的理由后，在场的人立刻就安静了不少，因为谁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孙祖杰最后很坦率的说，

“如果有了解我的同志都知道，我非常重视科研，所以一开始接手华飞的时候，我非常希望能够找到让运十继续下去的办法。

在我看来，运十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特种飞机平台，比如预警机，加油机，电子战飞机等。

发动机国产化这个拦路虎什么时候能够解决谁也不知道，更大的麻烦是军队在十年内根本没有发展一款特种飞机的计划。因为我们的外部环境现在变好了，国家要裁军，部队的重点不在这里，他们也要有所取舍。

所以请同志们给我找一个理由说服我，对于运十这种没有需求的飞机，我怎么继续往里面砸钱，要知道这不是几十万几百万，而是动辄几千万几个亿，华投的钱也不是天下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