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娣来的毫无预兆，叶窈窕猜测她或许就藏在屋子里或者是躲在院子里头的某个坑洞里。自从叶建民跟魏大力在山上挖了那么大的一个坑洞以后，叶窈窕对自家这个亲大爷叶建民的胆子是再也不敢小瞧的了。

叶窈窕站起了身子，甚至还笑了起来：“我妈让我来了就走，别待太久呢。现在这么长时间，只怕就要过来找我了。”

叶老太眯着眼睛，正捏着一个丸子慢慢嚼着，虽然是冷掉的藕丸子却依旧绵软，甚至因为冷却了还带出了莲藕特有的清香。

叶老太仿佛被这味道征服，眯着眼睛并不管林红和叶窈窕说话。

“奶，我走了？”

叶窈窕快速起身越过张娣，等走到门口见前后都没人才松了一口气：“奶，你要是真想做醪糟就给我找好了东西我在家里给你做。”

一副护食的模样，气得张娣张口就要说话。

“好，窈啊，这藕丸子好吃，奶割肉给你，你也给奶做点肉丸子。”

仿佛刚才的种种都是错觉，现在的这个奶奶依旧是那个精神矍铄的时候逢人就骂，对叶窈窕护短到不行的叶老太。

冬日暖阳下叶窈窕却生生打了个寒战。当你怀疑某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多事情不对劲。譬如现在，叶窈窕总觉得，自己这个曾经的地主婆奶奶有很多地方细究起来都令人生疑。当然这也是因为叶窈窕跟叶老太相处的时候不长，对她没感情没那么深的缘故。

“嗯，奶多割点肉，我爸太累了。我想给我爸也补补。”

叶窈随意地同叶老太敷衍。脑子却警醒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低头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影子。没错，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真的有个影子在模模糊糊地晃动着，那个影子被拉得很长在这冬日午后有种说不出的萧瑟和诡异。叶窈窕快速地在脑中找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能对得上这个影子的。

“都分家了，别来打老的主意。”

叶窈窕不动声色地朝张娣靠近，她也没想到这关头张娣居然成了她能信赖的人。

“大娘，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么，干嘛这么讲究。”

仿佛从来没有过龃龉，叶窈窕笑得很甜：“大娘你不是对我最好么，那天你给了小果子，现在满村人谁不说大娘你对我好得没话说。除了我妈，你最好了。”

“就数你是小甜嘴！”

张娣拍打了下叶窈窕，心里其实有点高兴。张娣没有闺女，两个儿子就没有一个说话软和的。以前对叶窈窕好也不完全是为了给林红添堵，毕竟谁还不想有个贴心的小棉袄呢？而叶窈窕这丫头长得又好，这样的孩子以后肯定错不了。

“大娘我还想吃小果子，嘿嘿。”

叶窈窕拉着张娣就往院子里头走，仿佛只有站在太阳底下，心里的阴冷才会被驱散。

“窈窕，过来给奶...”

“奶，我也最喜欢你，但是现在我最喜欢小果子。”

叶窈窕说着就推了张娣快走，张娣可算是知道林红疼这丫头疼到心坎里的原因了。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捧着小果子，走出了门，叶窈窕还笑眯眯地跟门旁的牛大脸打了个招呼，余光又瞥了一眼落在大门后头那个长长的身影，站在大太阳下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谁说农村人最淳朴，日子嘴单调，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重复着？看看这一天天的，真是惊险又刺激。

叶窈窕想着心事，慢慢走着。

“啪嗒！”一个松子打在叶窈窕的头顶。

“啪嗒！”

很多个松子纷纷落下，也打断叶窈窕的理不清想也乱的一脑门浆糊官司。

“叶宸，带着你家松鼠快点给我滚出来。”

任谁被人打着头也不舒服，更何况才心情不好的叶窈窕？

“人牙牙跟你闹着玩呢！”

叶宸对叶窈窕的态度很不满意，从树上一跃而下，斜着大长腿不满地说：“喂，我说—刚才怎么好像有人在你后头...”

“到前头说！”

叶窈窕一把攥住叶宸的衣角：“好了，你想说什么？”

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在往后头瞟。

“没了，那人走了。”

叶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叶窈窕：“你大爷家里又有什么稀奇古怪事了？”

“没有！”

拒绝的太快就是有，想不到这么快就漏了底儿。不过叶窈窕坚决不认账：“不就是想吃我的小果子么，给！”

“小路子！”

叶宸嘴角勾笑，伸出手想意思意思捏一个，却不料叶窈窕居然一转头把小果子放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的小路子：“给，吃吧：”

“芎爷爷让你再做点。”

把话带到，小路子立刻将小果子揣进口袋，奈何他的口袋破洞太多，芎瞎子一个半瞎的人又哪没功夫给他缝口袋，小路子就只好夹紧了胳膊捂住了口袋，飞速地跑了。

这小子这是要带给芎瞎子吃呢，芎瞎子倒是没白疼这孩子。

叶窈窕随意感慨了一下，头上就又被狠狠地扔了一个东西，都不用怎么看就知道是那个讨人厌的小松鼠。

“叶宸，快点让它消失，不然我会让她变成糖醋松鼠。”

“你这个姑娘怎么天天儿的净知道吃呢！”

叶宸无奈地伸出手冲松鼠吹了一个口哨，可是人松鼠不仅不过去反而一下蹭到了叶窈窕跟前两只小爪子冲着叶窈窕就开始拜了起来。

“看看人家多喜欢你，你这人可真是铁石心肠吧？”

叶宸这话还有点酸溜溜的：“牙牙这家伙儿，看这人手里有东西这就不理我了？”

“物随主人形，这就是个宸世美。”

叶窈窕说完有点懊恼，她跟谁开玩笑不好，非要跟这个叶宸很在这儿没事费口舌。不过，这么着说笑打岔，到底将刚才心里的那点害怕给闹没了。

站在暖呼呼的太阳底下，回想起叶老太那间阴森森的屋子，叶窈窕脆生生又打了个喷嚏。

“跟我说说看，去你大娘家里见到谁了？”

叶宸还是不肯放过叶窈窕，摸了一下小松鼠的尾巴就任由着它“呲溜”一下跑到了叶窈窕的肩膀上，还别说，这一人一松鼠的，看上去还真那啥的...

叶宸抿着嘴唇，只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得辣眼睛。

“下去吧。”叶窈窕嘴角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这什么倒霉松鼠啊，不都说动物都怕人么，怎么这个长毛的小畜生这么自来熟就跑她身上了呢！

真的，叶窈窕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松鼠。要让她说养只狗那还是可以的。这种长得跟老鼠一样的东西，谁浪费家里的粮食给养着啊？

牙牙像是觉出叶窈窕的厌恶，小爪子试探地搭在叶窈窕的肩膀上碰了碰，接着又一下就窜到了叶窈窕的头上，再然后......

呼呼啦啦一阵天女散松子下来，气得叶窈窕这样好涵养的人都要掐着腰逮着它清蒸或是红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