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连易菲自己也不知道生气的根由在哪里，就像是进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情绪有时候是与生理激素有关的，而导火索可以是任何事，比如丁甜瞪她，或者她感觉庄平想占她便宜等等。

后来等车的这段时间，庄平一直没敢吭声，心想这小妮子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要是刚开始的一两天她就这个样子的话，自己或许就把她交公了，因为不能审时度势控制自己情绪的话早晚出事，而易菲绝对是个聪明人，到现在才发第一次飙，而且还在自己控制中。

不得不说，这半个月的相处绝对是黄金时期。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一点也不长，说短，对于跨越1300多年完全是两个时代的陌生人来说，已经很长很长了。

何况，聪明人之间的交往，联络感情，培养默契，本就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庄平与易菲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无形的纽带连接着彼此，不管是谁动一下，都会扯到对方的大筋。

“18路车来了，准备上车吧！”

庄平试探着轻轻拉了拉易菲的衣袖。

“嗯。”易菲看了看庄平，依然没有躲避。

公交车停靠开门，庄平拉着易菲的衣袖上了车，递了零钱。

找了后面的两个座位，易菲坐在里面靠着窗，庄平紧挨着她。

易菲表情多少有些紧张，第一次坐上这种铁皮盒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还有，两个座位是紧靠在一起的，庄平紧靠着她坐着，很近，身体多少感觉有点不自在。

庄平歪头看着她，“我要是不坐在这里，很快就会有别人坐，你会希望是谁坐？”

易菲斜了他一眼，看向窗外没有搭理他。

庄平笑道：“靠着近又不会发生什么，顶多就是让别人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的关系啊！”

“无所谓，只要别再有考古的冲我吐酸气就行！”

“还在赌气呢？也好，你就这样看着窗外，咱俩谁也别理谁，就如同路人一样，遇上考古的也不怕。”

易菲一听，还真不再搭理他。

公交车发动了，开始沿着康宁路一路疾驰。

康宁路属于省道，路两侧时而还有田地和村庄，不过随着城市去中心化的发展，村庄已然不多，越来越多的是高楼大厦。

易菲好奇地看看窗外快速经过的景象，看看车里对她来说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受着速度的快感，眼睛和脑子似乎都不够用的。

路上看着车跑是一回事，坐在里面就是另一种感受了，这种放松的感觉很奇妙，就像飞一般。

“易菲，别太陶醉了，有很多人在看你呢。”庄平小声提醒道。

“哦。”易菲有些不好意思了。

车上确实不时有男男女女看向她。

易菲随即变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享受这轻松的感觉，内心莫名的愉悦。

“我喜欢坐车。”易菲忽然轻声说道。

庄平笑了笑，“你竟然会主动跟我说话，想开了？”

易菲撇撇嘴角，“如果我不能快速成长，你是不是会扔下我？”

庄平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易菲。

“你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

“你就回答我是不是？”

“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那种人！”

“好吧！是。”

“你…”

易菲心里拔凉拔凉的，第一次没有破案的快感。

庄平倒是一脸淡定，他知道易菲在想什么了。

“你也别心里不舒服，咱俩可以换位思考一下。”

“怎么换位思考？”

“假设你捡到了一只流浪狗，你会怎么对它？”

这种假设现在谈论正当时，因为彼此已经七分熟了。

易菲想了想。

“……你说我是流浪狗？”

庄平一拍脑门，“易菲啊，这你就没意思了，是你捡到了，又不是我捡到了。”

“不是你捡到了我吗？”易菲瞪着庄平。

“我刚才不是有个前提吗？换位思考！”

易菲掰着手指头沉吟了片刻。

“哦，我明白了，这个假设里面没有你。”

“这就对了，即便有我，那也应该我是那流浪狗啊！”

易菲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我错了，对不住…”

“不叫事，那我们现在一起顺着假设往下说说看？”

“好。”

确定了自己不是狗，易菲算是心安了。

“假设你捡到了一只流浪狗…”

“我…怎么感觉这只流浪狗还是说我？”

“咱还能不能聊天了？”

“行吧，你继续说吧！”

“这还差不多。假设你捡到了一只流浪狗，你会先做什么？”

易菲想了想，“嗯…我会给它吃的，给它洗洗，给它安顿一个窝…”

易菲眼神一闪。

“等等，你确定没把我当成那流浪狗？我要做的这一套不就是你对我做过的吗？”

“……”

易菲瞪着庄平，她感觉自己上当了。

庄平一脸无奈。

“这是你自己的做法，又不是我的，你只看到了表面。”

“哦，那你捡到了一条流浪狗会怎么做？”

庄平挑了挑眉毛，这事闹的，位置又换回来了。

“那个…我会先确认它有没有危险。”

“一条狗能有什么危险？”

“哦…咱俩的实力不在一个层次上，又没法聊天了，不过，即便对自己没有危险，那也有可能会危及到旁人，一旦它在自己的手里咬了旁人，无异于是给自己添了麻烦。”

易菲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有道理…”

“是吧，先确保它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收留它，明白我的意思吗？”

易菲又点点头，“我明白，所以那天晚上你会问我那么多问题，是在考察我。”

“考察是相互的，你难道就没有在权衡我吗？”

“我…有吗？”

“你说呢？那晚你洗澡的时候，故意这样…”

庄平撸起袖子晃了晃光溜溜的胳膊，贱兮兮的。

易菲脸色一红，“你…”

“开个玩笑，别激动，我想说的是，你和我之间是公平的关系，不存在谁扔下谁，不必有压力。”

庄平放下袖子，搓着手，走在路上的时候不觉得冷，坐下就冷。

“三年了，这18路公交车也不换带暖风的。”

易菲倒还好，练武之人抗冻。

“那你我之间的相互考察，现在结束了吗？”

“没有结束，而且永远也不会结束。”

“不懂。”

“嗯…这么跟你说吧，拿我父母来说，他们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不也相互休了吗？更何况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发生任何结局都有可能，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向着更好的结局努力。”

易菲眼睛一亮，“更好的结局？是一直不分开的结局吗？”

庄平解释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分开，因为更好的结局一定是适合你我的结局，可以是在一起，也可以是分开。就像我父母，他们分开后，现在各自都过的很好。”

易菲明白地点点头，“嗯，就像那条流浪狗，它要想留下，只能与捡到它的主人好好相处…”

庄平摸了摸鼻梁，“那个…你总把自己往流浪狗那联想，是不是…”

“……”

“是你先提的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