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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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得罗其十:解咒
岱兰坐在蓝黛尔的床前,手中捧着不知何处找来的识字读本读着,而蓝黛尔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在那次绞杀了会馆前的蛇怪之后,蓝黛尔似乎中了那蛇怪的剧毒,在杀死蛇怪后的第三天她第一次醒来,给自己配了些解毒药,吃了之后,就又昏睡了过去。
“哥,我日子应该不长了,你赶快自己学认字,我走了的话,你也不至于被人当傻子坑。”
这是蓝黛尔上一次醒来时,给岱兰留下的纸条。蓝黛尔吃了自己的解毒药之后,时不时地会醒来一次,有的时候会和在家照顾她的岱兰碰上,有的时候则是在岱兰睡着了之后醒过来。多数时候是吃药,有的时候则会给岱兰留下一两张字条,写些自己想吃的东西。
岱兰心中很焦急,但是他却完全无能为力,蓝黛尔桌边那一堆药材书他根本看不懂,这种情况他除了找医生以外别无他法,而找来的医生又能比蓝黛尔自己强上多少呢?就连之前女儿被掳走的那个公爵的宫廷医生看了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不知为何,窗外远比平时吵杂,一点也不像一直以来格外宁静的高岭区,如果不是蓝黛尔长睡不起,岱兰没有出去看看的心情,他倒真的会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不断地铃铛声不断迫近,门铃声在岱兰的窗下响了起来。
岱兰此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找自己,一般情况下发一封信让他去接活就可以了,而他实际上已经好几天没看过自家的信箱了。登门拜访的,岱兰还真想不到到底是谁。
他把书放在一旁,跑下楼,打开门,面前的景象多少有些令他惊诧。
一个熟悉的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前,一身红底金线的长袍,头上戴着比脑袋还大的冠冕,那冠冕是象牙底子上做出金银的各种镂空图形,而那金属的浮雕和镂空支架的花纹上则满是镶嵌的各式宝石。
这男人背后,是两个举着红色纵旗的卫士,那红色旗子上是金色的颅骨剑钥交叉旗。卫士们身上穿着重甲,外面套着白底红标记的罩衫。再往后,则是拿着铃铛的教士以及拿着长戟的一排排卫士。而旁边,则是四名身穿轻甲的总教会的卫士以及地上放着的一个带顶轿子。
“您好,岱兰.阔得罗阁下,我听闻令妹身染重病,今天带着精通药学的术士前来帮令妹诊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方便我们进去一叙么?”
说话的这红袍人,是卡西缪斯。不过说实话,岱兰有些认不出他。原本戾气较重,只有在鼻下一抹的将军胡被修成了像是老年义工一样的胡子。加上卡西缪斯本来就有些发灰的头发,此时看起来,这位以前的猎魔局教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慈祥的教会护工。
岱兰此刻看起来很糟糕,乱蓬蓬的头发,几天没洗的脸,真的不是一个面见总教会新任掌教的样子。
“呃,阁下,我能不能。。。”
“你妹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吧,我就不客气了,过来!”卡西缪斯朝身后的队列里喊了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兜帽穿着斗篷,全身罩得严严实实的人跟着卡西缪斯径直走进了岱兰的家中,而卡西缪斯在回头命令士兵们原地休息之后,也关上了门,走了进来。
走进门之后,那个戴着兜帽,比自己矮上一头半的人,摘下了兜帽。
那兜帽阴影下,隐藏的是一张看起来多少有些陌生的脸,不像佛罗萨克斯的原住民,诺尔德人那样因为没有光照而有些发青且棱角分明,也不像伊斯卡尼亚和阿罗尼亚人那样因为日照过多而皮肤普遍暗上一些,更不像加息塔利亚人和群岛人——也就是布里托尼亚人一样,皮肤粗糙,而且眼睛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狭长。
这个女孩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面庞的线条柔和的不像是奥洛尔出现过的任何种族的人,白皙得像是那些常年不离开宫殿、房间和阳伞下的贵族小姐。看起来似乎比蓝黛尔还小上一些的样子,低矮的鼻梁、宽大的额头以及盖住一半额头的刘海则显得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而她脑后,则是瀑布一般的光滑黑色长直发。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更像是那些东方商会里时不时出现的清明世商会的商人,但是岱兰从未见过那些来自大漠那边的人的女性,谁知道呢。
“这位是。。。哎,叫你哪个名字好?”
女孩愣了下,随后脸上挂起了微笑,带着一丝母亲的感觉“无所谓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称呼我为‘大粪’‘猪食’又和‘卡莉斯薇恩’这样的名字,有什么区别呢?”
“别贫,给个称呼。”
女孩看着表情严肃起来的卡西缪斯,笑了出来,声音就像一只不断叫着的乌鸦一般“没想到你还能这么严肃呢?那就,叫我莉依好了。”
岱兰明显看出卡西缪斯的表情出现了些奇怪的变化,而他似乎也想起了些事“你跟莉依修会什么关系?”
阔得罗其十:解咒
女孩一笑,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上了楼梯“病人,是在楼上吧。”
岱兰愣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女孩和卡西缪斯直接上了楼,自己急忙也跟了上去。
仿佛是已经知道了蓝黛尔的卧室的位置了一般,女孩直接推开了蓝黛尔卧室的门,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了她的床头。岱兰慌慌忙忙地赶了过来,而卡西缪斯也踱着步子跟到了房间里。
女孩用手指微微撬开蓝黛尔的嘴,然后用手指在她口中蘸了些唾沫,之后直接把自己的这根手指放到嘴里吮吸起来。
岱兰从未见过这种诊治方式,不过他倒是的确见过有些医生会把病人的血浆放出一些,然后在里面加上些药物粉末,以血和药物的反应确定病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过女孩这种尝唾沫的方式,真的是看起来有些奇怪。
女孩吮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然后微微皱起眉“没中毒,毒早就解了,这姑娘前几天吃什么药了么?”
“吃了吃了,”岱兰急忙小跑着蓝黛尔桌前,把桌子上的药拿了过来“我妹妹前几天吃过这个。”
女孩依旧是用手指蘸上一些,然后放到嘴里尝了下“没错,你妹妹作为一个药师技术非常过硬,很准确的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但是,问题是,现在留存在她体内的,根本就不是毒素,而是些别的东西。”
女孩把斗篷甩在一边,露出了身上那一套几乎从没见过的白色细麻布长裙,细麻布的服装在城市中还算常见,但是白色的细麻布长裙通常只有寡妇和教廷的年轻女孩才会这么穿。而这个女孩,看起来多少还有些宗教的气息,手腕和手掌上用油墨不知画着什么东西,而脖子上则挂着一个黑曜石的吊坠,雕刻的是什么还看不真切。
女孩又蘸了些蓝黛尔的唾沫,吮吸着手指,仔细感受着到底是什么让她一睡不起,突然,她睁开眼“是诅咒!这是个诅咒!拿把刀来!”
岱兰急忙把腰上的匕首拔下来递给女孩,女孩接过匕首,轻轻刺破蓝黛尔的手指,开始舔舐上面流出来的血“不要感觉奇怪,这样能确认她中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回头说完这句话,继续舔舐起血液来。
越舔,女孩的表情就越不对劲,从一开始的满怀疑惑变成了惊讶,最终变成像是愤怒一样的神情。
“怎么样?莉依。。。教友,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救下她。”卡西缪斯双手撑着膝盖,看着这个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女孩。
女孩停下了舔舐血液的舌头,然后转过头“情况不是很乐观,诅咒本身是一个死咒,也就是说,只要施咒者死了就会触发的那种。我还以为是伤咒那种没什么影响的小玩意儿呢,这样,你等我去找点东西,你妹妹的药房在哪?”
“出门右拐。”
女孩听到后,急忙站起身,跑出门,拐向已经完全变成蓝黛尔药房的原仓库。
“这姑娘什么来头?卡西缪斯大人,哦不,圣座,”岱兰说到一半的时候注意到了卡西缪斯那套红底金线长袍,想到了他似乎成为了新的掌教“是通天塔的术士之类的么?”
卡西缪斯苦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丫头来头大了,十三年前捣毁的莉依女修会你知道吧。”
岱兰点点头。
“我记得你爹好像当时也参与了来着,我当时,就是个给总教会打杂的,当时围攻莉依女教会的山堡,那可是莉依女修会自成立后,盘踞藏身了三百年的山堡,”卡西缪斯说到这倒吸一口凉气“上千个不同类型的防御术式,总教会动了三万护教军,都没能攻下山堡,反而折损了将近一万六千人,最后是这个妖女自己决定和教会和谈,她解散修会,然后自己到猎魔局的地牢里。”
“然后呢?”岱兰看卡西缪斯突然停了下来,想要知道进一步的发展。
“然后?猎魔局之前的教长同意之后,山堡里的那些所谓‘理性与计谋之神’的信徒就全都消失了,不知道哪去了,而这家伙就出现在猎魔局的地牢里,”卡西缪斯说到这面露无奈的神色“她自己占了个不错的单人牢房,说是为猎魔局提供术式相关的建议,我的术式知识很多实际上也是和她学的。你别看她好像才十几岁,我十三年前看见她的时候,她就这个模样!”
话音刚落,女孩捧着一个小铁盆就走了进来“你要是讲我过去的光辉事迹的话,还是当我面说好一些,”她把铁盆放在地上,里面装着各种药物的粉末,而正中间,则是半截像是人类脊骨的东西。
“你这是要,干什么?”岱兰有些奇怪,他对术式这类东西毫无了解,他也从未见过任何人真的施放术式,到了这一步,反而有些好奇。
“你们两个,坐在我身边,”女孩说完,跪在小火盆前,从腰间抽出一根木条,打了个响指,木条应声燃起,她把木条丢进小盆子里面,药末也同样燃烧起来,发出了刺鼻的药物味道。
女孩用匕首割开蓝黛尔的手掌,用一块手绢沾满血,然后丢进火盆之中,双手在做完这些事之后,抓住了旁边卡西缪斯的手和岱兰的手,口中念叨着两人根本听不懂的不知什么经文。
“闭上眼,没有我命令不要睁开。”
听到这句话,岱兰和卡西缪斯急忙闭上了眼,闭眼的时候,女孩依旧不断地念着经文,两人能够感受到面前的火焰越烧越烈,里面甚至还发出了些好像怪物吼叫一样的声音,没过多久,两人就又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睁开吧。”
两人睁开眼后,几乎被面前的景象吓得往后退几步。
盆子中,燃烧着绿色的火焰,火焰窜的老高,几乎要达到女孩的身高的程度,而那火焰正中间,就是那天被勒死的怪物的脸。
“这就是那天被你妹妹搞死的魔怪的魂魄,我找德莱克借了过来,顺便问他些问题,”说完,女孩对着那火焰中的怪物形象嘴唇翕动,发出了像是蛇发出的嘶嘶声还有一些奇怪的卷舌音。
这绿色的火焰燃烧着盆子中的骨节,突然,盆子中发出一阵爆响,吓得卡西缪斯和岱兰都往后窜了一步,但是女孩还是不为所动,似乎只是在聆听着那盆子中的噼啪声。噼啪声停下后,她盯着那火焰,口中由发出之前那奇怪的声音,而那个怪物的脑袋则做沉思状,过了半晌,盆子里才再一次发出了噼啪声,这次,噼啪声结束之后,女孩点了下头,火焰,就消失了。
惊魂未定的岱兰和卡西缪斯两人缩在女孩后面看着那个火盆,面面相觑,半晌,岱兰才算说出一句话“怎么样?结果,它,怎么说?”
女孩转过头,表情格外地凝重“它不愿意解咒,想要让你妹妹一命偿一命,我跟它说了下,它同意延缓咒术真正发作的时间一个月,也就是说,你妹妹应该还有一个月零五天可活,我会在这段时间尽力帮你想办法。”
岱兰听到这,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耳边满是嗡嗡声,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仿佛被人清空了一般。直到莉依戳了戳他的肩膀,他才算反应过来,蓝黛尔,这是要死了?
“莉依小姐,我不确定您的意思,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岱兰盯着莉依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那双眼中此刻没什么波澜,像是一潭死水“我妹妹要死了?您能,救么?让她像之前那样?”
“我不敢打保票就是了,”女孩站起身,走到蓝黛尔身前“你要是想吊着她一条命,或者让她就是这么躺着,睡一辈子,亦或是让她肉体死去灵魂留在世界上,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难度,难的是,怎么能让她像中咒之前那样,能跑能动,能找个好人家嫁了然后给人家生几个健康的孩子。难点是这个,而不是让她继续待在你身边。”女孩轻轻地抚摸着蓝黛尔的头,明明她比蓝黛尔看起来还小上两岁,此刻却像是一个母亲在抚摸女儿的头一样。
岱兰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在思考,但是此刻,他却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愈发地焦急,他甚至想要揪起旁边卡西缪斯的领子,给他一拳,因为自己的妹妹实际上,是因他而死。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毕竟卡西缪斯又做错了什么呢?
那女孩咬着下唇,在床前踱着步,而右手的食指则不断地点着自己额头,踱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过头,看着岱兰“我现在有这么几种选择,你选上其中一种,然后我就去做准备,尽可能在你妹妹的死期之前准备好,这样也能最大程度保证成功的可能。”
岱兰点头“没事,您只要能把我妹妹治活,什么都行!”
“问题就是这个治活,一种可能,让你妹妹的肉体直接消失,然后把她的魂灵拘进一个物件里,你要是想见她随时就能见到她,只要物件不毁,你甚至可以把你妹妹的魂灵传给你的儿子,孙子;然后就是让你妹妹就这么躺着,姑且算是吊着一条命,时不时精神恍惚地起来一下,和你聊两句吃点东西,然后又躺下;”女孩掰起手指头数了数“哦对。还有一种,效果算是不错,但是问题就是对你有很大损伤,你愿意听听不?”
“没问题!我撑得住!”
女孩看岱兰自信的表情,微微挑眉“说实话,我觉得你撑不住。你妹妹的肉身会维持这个状态,也就是常规意义上我们所说的不老不死,每天晚上,注意是每天晚上,你都会做梦,你会梦到你妹妹。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妹妹的身体收进一个和她年龄相同的物件里,然后让她慢慢调养,机会到了就会出来,到时候就可以继续她自己的正常的生活了,你觉得呢?”
岱兰想了想,似乎这就是最好的方案了,既能让自己见到妹妹,又能让妹妹在不知何时的遥远未来拥有正常的生活,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点点头,和女孩再三确定之后,女孩把她需要的东西写了个单子,就下楼了,留下了卡西缪斯和岱兰两个人在房间中。
“实际上,阔得罗,我还有一事相求,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听到女孩打开门,离开的声音之后,卡西缪斯才说出,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