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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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城市边际(二)
战斗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
大雾此时已变成了薄雾,但是仍然难以看清战斗形式,部队已经冲上了要塞的缺口以牵制要塞方面的敌人,邦联和佛罗萨克斯的主力部队也都进入了城市和敌人开始了巷战。但是这一切,都还不甚明朗。
但是雾气变淡,总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勒滕博骑着马带着自己的传令兵和骑兵们已经压到了要塞前,他仍在犹豫要不要把骑兵和紫山的精锐拉到战场上,当成柴火填进西北要塞战场的这个巨大火炉。
他打开望远镜,尝试着从薄雾中看出些什么,他似乎发现,要塞城头的防守部队少了不少。
“紫山步兵听令,准备进攻要塞城头。”
小号吹响,令旗摇曳。
紫山的士兵们面容坚毅地朝着那座垮塌的城头冲去。那上面的石砖和夯土,已经被前一日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染成黑色。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可能是死亡的结局么?当然知道。但是他们仍然装上刺刀,跟随号令朝着那座已经被踏成土坡的城头冲去。
这战场,并不杂乱。
前一日的战斗中,双方在夕阳下各自收敛了双方的尸体,该埋的埋,该烧的烧。而今天的战场,也如前一日一般,少有火炮和砍刀作祟。原因无他,一方面是城墙已被轰塌,炮击城头只会给攻城带来麻烦,另一方面,则是那些被拉去做先锋的志愿军,已经死完了。此刻在城头拼杀的,都是拎着上了刺刀的火枪的步兵。
因此,并没有什么断肢横飞之类的杂乱场景,仅仅是挺着刺刀和敌人拼杀,时不时传出两声枪响,料是不知哪人又在拼刺刀的时候被人黑枪暗算了。
那些士兵们看似无畏一般径直冲上城头,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们的家境并不比那些城市贫民好上多少。这些人多是家中的第三个乃至第四个孩子,资财匮乏的家庭只能将这样的孩子送到军队中吃军饷。
这些被家庭“抛弃”的孩子们,向命运发起着冲击,这样的一战一旦获得胜利,他们的家庭本身会获得连续几年的免税资格。他们也会成为家庭中最为瞩目的一人,所有兄弟都会堆着谄笑凑上来,对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经历着这场战斗后,还能活着。
血染红了刺刀,或者说,染红了其中的一些刺刀。多少第一次登上战场的新兵,身上穿着的邦联白色制服,很快就被自己的血染红。但是战线,被这样无数的死者缓慢地向前推动着,仿佛一条只能横向蠕动的毛虫,艰难而缓慢地进行着自己的爬行。
随着又一声号角,紫山的士兵开始对城头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联军已经控制了城墙上的一隅之地,而紫山的士兵将梯子架到了城墙上,潮水般的紫山士兵登上城墙。这些经历了紫山纯粹军事教育的士兵,就像没有脑子的战争机器一般,用彼此的身躯和刺刀做着掩护,在城头上,不断挤压着鲜血日轮士兵的阵地。
接近正午,雾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层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白纱,虽然雾的散去使得鲜血日轮可以继续从要塞上居高临下攻击街道上的联军,但是已经失去城头的他们,同样也已经失去了这个优势。
已经突破了小口的联军迅速的扩大了自己的数量优势,很快,西北要塞的城墙上只有少数士兵在负隅顽抗。而占据了要塞的高度优势的联军,开始像前一日的鲜血日轮军一般,向下开始倾泻他们的子弹。
局面已经明朗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击退西北要塞周围的敌人,然后准备进城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勒滕博发现,敌人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溃退着,仿佛他们的士气在一瞬间全面崩溃了一般。
勒滕博看到这样的机会,自然想尽快突破防线,他急忙指着城中大吼道“重骑兵进城!掩杀进去!毕卡迭斯,你留在这。”
旁边刚刚摩拳擦掌的毕卡迭斯刚准备拔剑带兵进城,却被勒滕博一句话拦住,只能叹口气,低声道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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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达斯元老死了!齐达斯元老死了!”
这样的喊声慢慢地,开始响彻在整个广场周围,薄雾之中,鲜血日轮的士兵们隐约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影,被人用绳子挂在了某栋房子四楼的窗前。而那个身影的胸口,是一块不小的,闪烁着金色的牌子。
齐达斯元老,死了。
虽然这个防区的实际指挥官是海昆达姆,但是这件事也只有一些鲜血日轮军队中的遗族和传令兵知道。在多数士兵的印象中,这里的指挥官仍是齐达斯。
齐达斯元老死了,意味着,这里的前线指挥所被摧毁了。
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敌人已经绕到了自己的后方。
所以,这个消息实际上毁灭的,不仅仅是那些在那木妥和苏瑞尔招募的征召兵的士气,更是那些对战局多少有些判断的士兵的士气。
海昆达姆早就知道齐达斯元老被杀的事情,但是刚刚的他无暇顾及那些挟持齐达斯的人,急忙回头问道:“这已经快要到正午了,援军怎么还没到!”
蹲在他身后的一个身穿军装的女孩正是西北要塞防区的信使,通过血脉的力量和守城司令部进行着联系。她闭着眼仿佛沉思了一会儿,随后睁开眼。
“海昆达姆阁下,本部的援军就在路上,希望您能再撑一会儿,至少,不要让敌人突破第二道街垒。”
海昆达姆听到这番话,刚要发作,转念一想还是战局要紧,急忙收住了已经到嘴边的骂人话“把命令给我传下去,缓慢地撤到第二道街垒一带,还有,援军在路上和南城墙已经守住了的消息也发下去!”
话音刚获,一阵劲风从东向西吹过,原本就如薄纱般的雾气,被一扫而空,夏日的太阳终于向苏瑞尔这座沙漠边的城市展现了它真正的面容。
东方的街道,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海昆达姆一眼望去,是帕琪梅因帮助训练的重甲射击军。这支军队完全由鲜血日轮中能力较差的遗族组成,拥有强大身体素质的他们,完全有能力在身披重甲的同时进行射击和肉搏。这支军队对于此刻陷入颓势的鲜血日轮来说,虽然是一发强心剂,但是单单作为战斗力的补充来说,完全不够,敌人在城市外围,仍有数十万人随时等着冲进城中。
“这就是你说的援军?不够!”海昆达姆直接对身后的女孩吼了起来,却发现女孩跪伏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屋顶,仿佛是在跪拜什么人。
海昆达姆抬头,看到了那堪称神迹的景色。
一个纯白色的身影,漂浮在烈日之下,身边群鸦环绕,仿佛传说中死亡的神明德莱克的长女。她以长者的记忆编成长裙,以战士的遗恨铸成珠宝,以君王的愤懑塑成冠冕。漫步在战场的天空中,在她父亲乘着鸦车来收割亡者的魂灵之前,将最为勇猛的战士和最痴情的少年拉进雾中云雨,之后,便哼着歌,踏着群鸦离去。
原本他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这终究不是神话的世界,所谓德莱克的女儿也只是金河佣兵之间流传的某个被教会禁止的异端故事。天空中浮现的那人,仿佛让空气都变成千钧的钢铁般,压在海昆达姆身上,巨大的压力让他在一瞬间拜伏在地上,仿佛天上飘着的,真的是不知何方的神明一般。
他知道,那是援军,那是维兰斯德所能派出的,最强的援军。
随着那天空中的女孩的舞动,一支重骑兵部队,凭空出现在广场之上,他们身披或是黑色或是金色的重甲。那些人所乘的马匹比他所见过的任何马匹都要大上一圈,而他们的身高,也接近三米,每个人手中握着不同的兵器。七十余名有两层多楼高的重骑,就这样出现在了广场的正中央。
日冕骑士。
这是维兰斯德给他们起的名字。
传说,在巨兽文明只剩下不足万人的时候,他们发起了最终的火种留存计划,修建了许多座庇护所,而最大的五座庇护所,分别保存着巨兽文明的技术、人才、文献、资源样本和崛起时的第一批军队,也就是这些骑士。他们,是巨兽文明传说中的古王,以太阳和诸神的力量将其复活,并赋予了永恒的神力。存在的目的,就是为太阳的再次升起,来做一回守夜人。
这些骑士们,出现在战场上,马上就成为所有人目光的中心,无论如何,那些或是金色,或是黑色的重甲和闪着不同颜色光芒的武器,都极具视觉冲击力。而下一秒,无数子弹倾泻到了他们身上。
但是那些子弹,就像是打向了湖底一般,几乎是凭空消失了。
这些骑兵,径直冲向人群,他们仿佛空有一双眼睛一般,只是冲进人群,漫无目的地砍杀起来。无论是鲜血日轮的士兵,还是联军的士兵,他们的武器划过人群,带来了无穷的死亡。他们就像扑进鸡群的老虎,咬杀扑杀着这些如同鸡仔般的士兵。也有人尝试着用刺刀将他们挑下马,但是结果只是更多的人在剑刃下死去。
这些如同冲入黑暗的光芒般的骑士,面无表情地砍杀着他们能看到的所有生灵,联军的阵线,因为他们不断后退,已经从广场一半的位置,退到了西北要塞的大门口。鲜血日轮的士兵们,也因为这些骑士的到来,得到了一刻歇息的时间。
在这无止境的厮杀的某一个时间点,一切,停下了。
那些骑士突然停了下来,站在这片名为广场的血泊之中,仿佛七十多座蜡像一般,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仿佛有一道空气墙横在他们面前。
海昆达姆皱起眉,看了眼广场上那些整整齐齐站在那里的骑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天上的那个漂浮着的女孩,他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孩时而痛苦地抱着脑袋,仿佛躺在完全透明的地板上打着滚,时而站起身,漫无目的地挥着双手好像驱赶着什么,最后,无力地跪在地上,那透明的天花板仿佛消失了一般,那个通体洁白的女孩,从天空中,如一道白色的陨星一般,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