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胸口被划开半指深，却在危急关头被张衡硬生生避开了要害，鲜血直流，但是顾不上了。

“入品武者？”

张衡眼睛瞪大，惊讶的看着老侯，不敢置信。

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佝偻干瘦的身影，此刻浑身煞气，气血涌动。

刚刚那道血红色的光芒，还有这种远超常人的恐怖速度。

不会错，那是只有入品武者才会有的血气之力。

“准确的来说是五品武者”

“不愧是少爷，即使是入品武者，也不能被轻易斩杀，这才是我最畏惧的地方”

“少爷，还是不要再挣扎了，我知道你很努力，一直努力的想要活着，但是凡人和修炼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弱小者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死，这些东西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填补的”

“你的出生决定了你的命运”

“有很多人不想让少爷活着，我不来，别人也会来”

“还请不要为难老侯，很快就会过去”

老侯目光挣扎，终是不忍。

张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面色难看，受伤很重，怕是再过一会儿，自己多半都站不住了。

他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自己身边慈祥的老人，居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伪装的一丝破绽都没有。

世道艰难，老人和小孩儿都必须勾心斗角才能生存吗？

“真是够悲哀的”

把剑插在地上，张衡小脸苍白，重重的叹口气。

“不过，都是些无聊的小把戏”

紧接着，慢慢的蹲下，然后挽起破烂的裤腿，将自己那双有些破烂的短靴脱下来。

“少爷”

“你这是干什么？”

老侯眯眼看着张衡脱鞋，心中一阵不好的感觉。

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问道。

张衡没有言语，甩手直接将鞋子扔在地上。

只听得轰隆一声，地上被砸了一个大坑。

这是第一个，解开负重的动作没有停止，又是轰隆四声响起。

而此时老侯的眼睛已经冰凉一片，褶皱的脸旁难看之极，惊怒急躁。

“你...你是什么时候戴上这些的？”

老侯万分不解，这些年，整个张家就属自己和张衡最亲近，但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戴的这些负重，从没见过。

看着那四个大坑，就知道戴着这些东西肯定不会轻松。

如此负重戴在身上，外面看起来却对他的行动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一路走来，面对数波杀手盗匪还能轻松应对，丝毫不觉累赘，这到底.....。

越想，老侯的内心越沉重，老脸上冷汗直冒，但是自己又绝对不能放弃，默默地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从小少年便表现出了不同于一般人的智慧，他只觉其早慧，没想到如此谨慎的杀机都没奏效。

现在想用绝对的实力斩杀，却也似乎没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少年到底....

老侯面上尽是苦涩，如此人物居然被自家人所害。

张衡看着老侯苦涩的老脸，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

“五岁的时候吧”

“我实在是看惯了那群人的虚伪嘴脸，也见识了一些入品武者的强大，懂得了实力的重要性，那时候起就带上了，从没放弃”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修炼，也从没有人叫我修炼，更没人教我，包括你老侯”

“三岁的时候，我就深深的体会到，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被欺辱是天经地义，但是你从小教导我的是安然度日，做个富家翁”。

“姑且....算你是为了让我不那么累吧”

“因为不能修炼，所以我只能如此”

“负重修炼，只为了强大身体，每年增加一些重量，这几个新的是几个月前换上的”

“如今可以做到佩戴两个五十斤的负重鞋，两个五十斤的负重护腕，一个一百斤的负重坎肩”

张衡好像是在介绍家常一样，神色淡然。

“负重这么多，却像没事人似的，行动自如，这么久了，我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这小子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仅仅十岁，并非入品武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难道是...天生神力”

老侯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甚至浑身都在发抖。

要知道，一个五品武者，正常情况下，也就力达一千斤而已，三百斤的东西压在身上，就算是武者走起路来都费劲，谈何战斗。

就说他自己，根本做不到如此。

何况，张衡根本不是武者。

凡人之躯，居然能有如此力量？

而且，老侯很清楚，张衡手中的那把剑也要比自己手中长剑重得多，那是他为自己特制的，绝对不下于五十斤。

“三百五十斤？”

“怎么会这样...”

老侯气息一窒，感觉有些头晕，早没有了五品武者对普通人的绝对自信，碾压心态。

而张衡也没有给老候太多的震惊纠结时间。

拔剑在手，光着脚丫子，一步迈出，娇小的身躯划过一道黑色的影子瞬息闪过。

老侯心中一惊，急忙挥剑阻挡。

叮的一声，长剑带着老侯被张衡一剑劈退数丈远，一屁股坐在地上。

嘴角嗫嚅了几下，老侯再次拿起长剑。

“还要来吗？”

张衡问道。

“反正已经必死无疑了，我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不愿今天在少爷面前猥琐而死”

老侯双手举着长剑，气血涌动在双手之间，毕竟是五品武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少爷，请了”

老侯嘶哑的嗓子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直劈张衡。

张衡原地未动，看着跃上半空中的老侯，腰胯微拧，长剑抡圆。

“也好，就让老侯领教少爷的力量”

老侯看到张衡的姿势，牙齿紧咬，心下一横，再无犹豫。

“嗤”。

想象中两把长剑撞击的巨大动静并没有出现。

一声轻响过后，老侯直接趴在地上，而张衡已然直起身子。

老侯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自己身旁，那把不算劣质的长剑竟然直接被切成两段。

再看他的右肩，那里此时空无一物，竟是连带着其右臂也被劈断。

“好剑法”

老侯惨叫一声，抱着血液喷涌的肩膀，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

身形瘦削挺拔，面容稚气但已经有了些微弱的棱角，双目炯炯。

站在那里，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之感。

十年过去，已经长大了吗？

他知道，他的任务不可能完成了。

这个少年从小就与众不同，举一反三，聪慧异常。

除了不能修炼，几乎可以将张家所有所谓的天才少年碾压一万遍。

但因为这是一个武者的世界，所以只是因为他不能修炼，便理所应当不被所有张家人待见。

甚至张家的仆人见了也会损两句。

同辈的嘲讽、长辈的蔑视。

少年都能忍受下来，无甚在乎。

却不想，到最后，居然有如此实力和心力。

“失算了，我失算了，张家所有人都失算了”

在我的眼里，一直当他是一个小孩儿。

在同辈中，张家所有少年都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废物典范。

在张家几位大爷的眼中，更是早就遗忘，不记得有这号人。

“还请少爷给老侯一个痛快的吧”

心中一阵悲哀，老侯满眼绝望，跪在地上，嘴角蠕动，终是再无话可说，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呼”

不断的深呼吸着，张衡凝视着面前的老侯，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小脸上满是苍白与悲伤。

长剑拿起又放下。

倏忽间，他想起了那个十年来唯一能和自己说话的人，也是自小照顾自己的人。

“侯爷爷，你这胡子好长啊，不刮掉多难受啊”

“哎哟，我的小少爷哎，可不敢叫侯爷爷，要是被旁人听见，老侯就不是刮胡子，而是掉脑袋了”

“侯爷爷，什么是武者啊？”

“少爷，叫老侯就行”

“武者那可是我们天宇帝国最尊贵的人了，就算是我们张家，也就几位大爷还有嫡传少爷们有资格成为武者”

“那我为什么不是呢？”

“这个，听说要成为武者，不仅需要功法，还需要看个人资质，不过，身在张家这样的大家族，少爷做为嫡系，做一个富家翁也不错，一辈子荣华富贵，老侯定保少爷安然无虞”

老侯.....

少爷.....

.......

昔日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一老一少已经相伴将近十年，却在今日全然破碎。

梦幻泡影，一切都成了云烟。

“唉！”

良久，一声长叹，似吐尽了一世的酸楚，空气中都飘散着苦涩。

“真心也好，强装也罢，我都当真了”

“今时与往事都不必再提”

“你走吧”

张衡闭上眼睛，瘪着嘴，眼角有泪光闪动。

“什么？”

老侯自认必死，听到张衡的话后没有反应过来。

“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们追杀我的账，日后，我自会去找他们算清楚”

“但是你我之间，从此...恩断义绝，我不再是什么张家少爷，也不会再叫你老侯了”

“你...走吧”

张衡慢慢说完，转过身离去，不再言语。

事到如今，已经无话可说。

“少爷.....”

老侯懵在原地，老脸通红，嘴唇哆嗦着。

“侯问多谢少爷不杀之恩”

“老侯去了”

说完，老侯深深一拜，迅速朝来时的路离去。

半响过后，张衡睁开眼睛，看着遥远的夜空。

而老侯早已经走的无声无影。

“原来你叫侯问啊”

“最熟悉的人，却是最陌生的名字”

“此时又是最陌路的人”

“唉！”

慢慢将自己心中的不愉快全部慨叹。

“身后已经无路，无恋无念”

“今后，只能不断的前进，活出我自己”

“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十年，一直在张家那个乌烟瘴气的大院子里，是该在外面看看了”

“这天到底有多高，地究竟有多远”

“我自己的人生，就从今夜，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