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间雪！

季间雪是大姨太太南霜和季时苏的孩子，也是季府的长孙女。

只是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再加上她的母亲南霜对她很不上心，所以从小就被养在佛寺里，因为她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只有季府老人才知道这个长孙女的存在，而且几乎没人会提起她。

季府中，除了这个快被人遗忘的长孙女，还真是没有人能够当此大任。

“唉，这真是世事弄人啊，木棉你派个人，去把间雪请回来吧。”

木棉点点头，应下了。这大半天的折腾，老太君早就累了，只让各人回房，自己率先离开了佛堂。

昭明寺

“小姐，这些人是想干什么啊？”

采雪愤愤不平地把手上刚抱回来的换洗的衣物往床上一丢，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吼着。

赵洛凝笑着看这个脾气比主子还大的丫鬟，拉着她坐下来。

“采雪，佛堂是清静之地。”

采雪翻着白眼，起身打开窗户，故意对着守在外面的人吼着。

“他们把我们当犯人一样困着，让人怎么清静啊。”

外面的人仍站得笔直，不答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们是石雕一样。

“小姐，你说二爷是哪里找的这些人啊，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赵洛凝住进来后不久，季时苏就派人来守着昭明寺了，美其名曰是保护赵洛凝，可是谁都清楚，他这是怕赵洛凝逃跑，派人看着她呢。

“好了，随他们去吧。就只当是多了一条尾巴。”

采雪嘟着嘴，她心中的怨气，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如果不是了解小姐你，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遁入空门了。”

赵洛凝早就见识过采雪的口无遮拦了，毕竟采雪还小，她也没想和她计较。

“放心吧。”

说着，赵洛凝站起身，想着带采雪去到处散散，也免得她胡思乱想。

刚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两位门神就拦住了赵洛凝的脚步。

“二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

采雪本来就窝着火呢，对着两人吼道，硬是吐了他们一脸的唾沫星子。

“我和小姐去如厕，你们是不是也要跟？”

岂料两人听完，面不改色。

“我们会在茅厕门口等二少奶奶。”

采雪顿时升起一种想把两人塞进茅坑的冲动，不，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又臭又硬！

“好了，采雪。”

连如厕这种事采雪都说出来了，赵洛凝真怕再不制止，这个小丫头还会说出更过分的话。这才叫住了她，然后，她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两位大哥，我去飞泉瀑布找空了方丈谈论佛法，两位大哥可以跟来。那儿视野开阔，我根本就逃不掉，所以还请两位大哥站得远些。”

两人早就知道这个二少奶奶远比她的丫鬟来得温柔，愣了一会儿之后，才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行四人来到飞泉瀑布，过见空了方丈正对着瀑布打坐。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飞泉瀑布正挨着昭明寺，但要看到飞泉瀑布的盛景，还是只有进昭明寺的后院，才能一饱眼福。

在没有嫁到季家之前，赵洛凝每个月都会抽空上山来住几天，一来是这里与世无争，的确是身心休憩的最佳场所。

再来，就是因为这百看不厌的飞泉瀑布了。

飞泉瀑布从山顶上倾泻而下，就像是一匹被仙女遗落的白色绸缎，从山石之间飘落下来，撞在岩石上，便飞花碎玉般洒满山涧，如烟，如雾，如尘。甚至能让整个昭明寺都笼罩在一层层薄薄的水雾之中。

为此，关于昭明寺有仙气护寺的传说，就应景而生。

赵洛凝不知道，在她欣赏瀑布的时候，她的身后也站了两个人。

季时苏带着羽池也赶了过来。

羽池正想上前去喊赵洛凝，被季时苏拦住了。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谁都像是当天晚上遇到过的那个女人。

看宁若念是这样，现在看赵洛凝也是这样。

而且他甚至觉得此刻站在瀑布前的赵洛凝，比宁若念更像！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赵洛凝和宁若念在某些地方很相似。

特别是赵洛凝现在这个打扮，白衣，面纱蒙面，飘然出尘。

这几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像！

他觉得，自己才是疯魔的那一个。

赵洛凝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已经很轻了，可还是被机警的空了方丈听到了。

“赵施主。”

赵洛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打扰大师打坐，洛凝该死。”

空了方丈站起身，走到赵洛凝的跟前，在她的对面坐下，为两人沏了一壶茶。

“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方丈您，不过，都是一些不足一提的小事，还是不劳方丈您费心了。”

应赵洛凝的要求，那两个跟来的人站在远处，采雪也坐在石墩上玩水，瀑布飞落入清潭的响声，正好将两人谈话的声音掩盖。

这倒还真是个谈话的好契机啊。

“赵施主，你是我见过最有悟性的人。如果你真的能够放下一切，也就能像她那般快乐了。”

空了方丈将赵洛凝的眼光带到了采雪的身上。

她望着正在戏水的采雪，那种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

这样的笑容，她在多久之前就忘了呢？

五年，十年，抑或更久？！

从来众人都说『嫡压庶』。可是，为什么在赵家，就会变个样呢。

赵洛凝常常会想，要是她娘亲再坚强一点，再自主一点，事情也不用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吧。

她几乎从懂事起就知道，她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娘亲，妹妹，甚至是憨厚的大哥。

她能力出众，不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所有笼罩在她头上的光环背后，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为人知的艰辛。

为了留下赵家绸庄，她一家一家地敲门，鞋都磨破了好几双，才谈好合并的事。

为了发展赵家茶庄，她一壶一壶地试茶，喝茶喝到舌头麻木了，才定下茶王。

为了救活赵家药铺，他一味一味地试药，试药试到身体大亏，才找到药效好又便宜的药材。

……

有些事，甚至连采雪都不知道，她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但是，在这个瞬间，往事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呈现。

是啊，她放不下，放不下娘和大哥，放不下洛羽的死，甚至，放不下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而在另一边的季时苏，也将两人的谈话听到了心里。

他突然意识到。

好像赵洛凝快乐的时间真的不多。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季时苏想起赵洛凝跟他说过的往事，看向赵洛凝的目光满是心疼。

她背负了那么多，已经够累了。

现在他还要用交易把她强留在这个让她更不开心的季家。

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