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8日

思缪听说家里的小区已经开始封闭管理了，荣义昨天紧急又出门去采购了一圈，李明斐跟着他去的，两人大包小裹的，把各自的冰箱都填满了。

还是不放心，徐隽余这些年来生活起居其实都是靠外卖来过，思缪在得到封锁消息的前一天，给徐隽余打电话，问要不要她和荣义过去陪他住，也是能照顾一点。

只不过被徐隽余拒绝了，他支支吾吾的，也没有说出一个根本的理由，只不过态度很坚定，思缪也就遂了他的意，让荣义帮忙又囤了一些吃的喝的给这人送了过去。

“你真的不回家吗？”思缪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李明斐这样问。

“我才知道，不是我表姐来了，而是那天他们来接我爸妈回老家，现在我家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问为什么不带着我，他们所有人都表示忘了家里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李明斐说完之后，又半靠着沙发睡过去了。

思缪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下了。

生活好像突然就停摆了。

徐隽余原本是没有几天的假期的，但如今为了避免更多的危险，为了避免人群聚集，剧组停工，他也因此闲置在家。

记得往年的除夕和大年初一，思缪都要出门转转，会受到很多条拜年的短信，只不过今年，每一条拜年短信，看上去都是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徐隽余的工作搁置了，思缪他们的工作也就顺路停下来了。

只不过看上去，时间并不止停滞在她一人身上。

荣义平时要忙碌的事不少，导师原本就不在国内，这半年指导他们学习也都是从线上，如今尽管没有办法去实验室，但也不妨碍导师给他们布置工作。

“你不是也读博了吗？你怎么不开始工作？”思缪问在那边睡着的李明斐。

这人明明房子就在对面，但是就硬是耗在他们家里，好在她的状态很安静，几乎等于冬眠。

只有在饭点会擦擦嘴从沙发上爬起来，“今天吃点啥？”

思缪翻看朋友圈，发现大家都开始自娱自乐起来，尝试做些平时只能买来吃的食物，感觉再过上一个月，大家都可以出门摆摊了。

这样的生活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思缪拿起了搁置很久的几本书，窝在角落里读书，余下的时间继续给一些号和杂志写稿子。

好像对他们的生活又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过去的日子里，思缪经常担心，她总觉得自己和荣义虽然丝毫不像，但是他们彼此总是能够最直接的了解对方，能够感知到对方在想什么，好像活成了另一个自己一样。

因此产生的问题，就是思缪最担心的，两个人好像活成了一个人的左右手，抬起左手，右手便会适时的给出反应，时间久了，默契虽然有了，但是嘴巴也因此闲了下来。

最早的时候，思缪喜欢这种不用言说的默契，可时间久了，她会担心，担心荣义会因此觉得自己变得无趣，他们都太过了解彼此，生活也因此丧失了些许新鲜感。

可这短短的一周来，两个人几乎没有离开过房间，尽管有时候李明斐会来搅和一下生活，但是思缪还是逐渐发现，就这样和这个人呆着也不会无聊，最初的担心好像开始逐渐烟消云散了。

“啊！”思缪电话铃响起，接起来的时候，耳机传来了一声哀嚎。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思缪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啊！！”又是一声哀嚎，在一旁打盹的李明斐被这个叫声吓了一跳，滚到了地上，清醒了过来。

“有事说事，”思缪凶巴巴。

打电话来的是夏果，她和赵胤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开始了他们的蜜月旅行，原本计划的是在海南过完春节再回家，没想到因为这次疫情，直接就困在了那边，好在赵胤家在那边有房子，两个人有地方住，只不过去的时候没有带上太多的东西，夏果感觉自己在屋子里要发霉了，尽管海南的阳光很充足。

“怎么办，我感觉我要长毛了，”夏果抱怨。

“让赵胤抱你出去晒晒太阳，”思缪给出主意。

“你们在家都干嘛啊？电视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思缪听见那边有电视的声音传来。

“看书，学习，怎么样，是不是很规律很健康很敬业？”思缪说。

“缪缪，我好后悔结婚啊……”夏果在那边哭唧唧，“如果我不结婚，我就不用去度蜜月，如果不度蜜月，我就不用被困在这边了，每天除了螃蟹就是皮皮虾，我感觉我都要吃腻了……”

思缪挂断了这个人的电话。

倒是坚持不懈，思缪听见荣义在那边接起了电话，寒暄了几句，之后又塞到了思缪手中，“赵胤说夏果要找你。”

一个下午就这样陪着夏果煲电话粥，度过去了。

时间好像变长了，但好像又没有那么长。

挂断电话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思缪感觉这段时间天空黑的都很早，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一段时间，那时候上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和夏果赖在一起的时间又过得很慢。

Chapter245 陈柏杨

那个时候，思缪还没有认识荣义。

“诶，你小时候，在我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啊？”思缪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荣义，赖在他身边说。

“嗯……好像没有过，小时候别的女孩子想要靠近我，都有亓欢都挡回去了，我没有什么和别的异性相处的机会，”荣义摇摇头。

思缪感觉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新意，摇摇头觉得无趣。

“哦？这位小姐，看样子你是有很多故事的？”荣义问。

“我六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小男孩，他住在我家隔壁楼，只不过我很少看见他出门玩，但那个时候，我感觉他的全世界最帅的人了；四年级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哥哥，他和我一起学滑旱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要上初中了，没能见到几面，他就不再去上课了；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了一个学长，但其实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平时去做课间操的时候会偶遇他几次，直到圣诞节的时候，看见他身上挂了十几二十个苹果，应当是人缘很好的样子，不过后来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思缪谈起自己的“情史”来，倒是滔滔不绝。

“所以……”荣义略微一沉吟，看着思缪。

“所以你看，我从这么多人里，选定了你，你多荣幸，”才不能给他抓住话头的机会。

“是啊，义哥，晚上吃啥呢？”李明斐睡眼惺忪的从客厅走过来，插话说。

“吃你个大头鬼，”荣义这样说着，但还是起身前往了厨房。

思缪笑了笑，瘫在了床上，这人的电脑她是断不敢动的，甚至她发现自己连帮忙保存都不会，但凡少了一行字，他都要再调试半天。

李明斐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沙发上。

思缪感觉这些年，自己一直在上学、工作，生活几乎是在连轴转的，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尽管这期间并没有真正的感觉到什么疲倦感，但当突然停滞之后，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关系。

手机上开始闪现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陈柏杨。

自打大学毕业之后，思缪好像就没有再接收到过他的消息，他去了远处支援边疆，按照时间算来，应当还有半年才会结束，不知道这次疫情对他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

他几乎从不发什么个人的动态，除了去年，发了一组照片，里面并没有他的身影，倒是拍了很多当地的牧民的生活，思缪看到那边的男人女人，脸上都带着一些沟壑，只不过她也看到，那些人的眼睛，都是那样的清亮。

给他点了个赞，过了三天之后，那条朋友圈再度变得不可见。

手机在自顾的想着，荣义从厨房过来，他的手机铃声和思缪的是一样的，或许是以为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了，赶来查看。

发现思缪正看着手机发呆。

“怎么不接？”荣义靠在门边问。

“是陈柏杨，”思缪示意，荣义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不知道这个电话应不应该接起来。

荣义伸手帮她按了接听键，“喂？”思缪无奈，只能接了起来，只不过还是按了免提键。

尽管荣义对自己是充分的信任，但是思缪也不想因此就变得肆无忌惮。

“綦思缪，好久不见，”陈柏杨在那边说，思缪听见他的声音好像比过去沧桑了些。

“说得好像我们现在有见到一样，”思缪说。

“你过得好吗？”陈柏杨问。

“怎么一上来，就是这样直击心灵的问题？……”思缪打趣，然后给了他答案，“过得蛮好的，生活的还算充实和健康……你怎么样？”

“我之前的任务提前到期了，只不过我前几天申请了去支援前线，现在在机场等着转机，先回长沙和学校的医疗队会和，然后一起去那边，”他在那边说，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的。

明明他是在室内打来的电话，但是思缪却听到了一种轻松的辽阔感。

“那……”思缪想说些什么。

“荣义在吗？”陈柏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在，”荣义回答了他。

“你要照顾好綦思缪哦，如果回头我听说你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要登机了，回见，綦思缪，过年好啊，”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之后没有再给思缪说话的机会，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思缪抬头看着荣义，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里有些酸酸的痛感，眼睛也有一点模糊。

荣义伸手把思缪抱到了怀里，给了她一个依靠点。

“他很伟大，”荣义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我好像总也做不到这样，他总是这样无私着，奉献着，陈柏杨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思缪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了。“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应当有的席位，陈柏杨，的确是个很好的人，”荣义轻轻拍着思缪的后背，这样安慰他。

当时的状况还不明朗，思缪那段时间看了很多非典时期的事，时不时就要因为一些事情哭的头晕，荣义知道她真的很脆弱，通感能力又很强。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陈柏杨这个电话打来，说明他的心里也是没底的，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要来嘱咐荣义要照顾好思缪，荣义不确定，打来电话的陈柏杨，是否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

荣义编辑了一条信息，给陈柏杨发了过去，“等回来，一起喝酒。”

男生没有回复，但这是荣义能够想到的最好的问候了。

思缪慢慢缓和了情绪，荣义给她调出了好笑的综艺，然后收走了她的手机，转身回厨房去做饭。

倒并不是想要管束她什么，只不过是荣义担心思缪会因为这样一条消息，开始继续让自己陷入这种信息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晚饭做的很隆重，荣义烤了牛羊肉，做了一份烤肉拼盘，思缪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尽她所能吃了许多，她发现自己好像很少会感受到这样的生离死别的感觉，只不过在陈柏杨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思缪真实的感受到了某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在那一瞬间，思缪感觉陈柏杨的形象突然间变得那样的光辉伟岸，但是她也在那一时间，发现自己是这样渴望荣义的怀抱，渴望能够和荣义就这样一直平淡恬静的生活下去，希望握住的手能够再也不放开。

思缪感觉自己的有很多眼泪还没有来得及流，就配合着这次的饭菜，吞回到了肚子里。

晚饭做得很好吃。

我挑男朋友的眼光真好。

思缪吃饭的时候，这样想着，目光逐渐转到一旁，看着胡吃海塞的李明斐，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