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这是怎么回事呀？”槐山脚下，此起彼伏的质问声在风中飘荡，李志成脸上带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无叶，有时候，只要将一颗叫做怀疑的种子种下来，便会一直生根发芽。

便如此刻，李志成从未将自己当成过这场棋局的主角，他只是一枚棋子，在场的所有鬼物都是。

无叶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挥之不去的仍然是于同的那个笑脸。她感觉自己此刻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渊，怎样也攀不上去。

“不知道这位先生所谓的‘于同已死’的言论是否确凿，而且据我所知，于同本身因为具有鬼神煞三界的力量，也具有化出分身的能力，此前我便几次与他的化身相遇。”深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况且就算李志成是有备而来，可事实便摆在那里，纵然他有再多的陷阱，也是不可否认的。

说罢无叶便直勾勾地看着李志成，却见李志成只是看着她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转过了身，朝着鬼物们说道：“在下本也只是个普通鬼物，但曾因一些事由与于同先生有旧，是以昨日便想着去拜会一下先生，可不曾想，进了门便看见了先生已经被不知何种力量灭了灵识，只剩下一副灵体。”

“本想着去告知官府，但也不知怎的便在那院子里昏睡了过去，待到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大家正往这边跑，也不知怎么的便也走了过来。这个，那位先生是可以作证的。”说着，他指了指鬼群里面的老方，老方看了这人几眼，脸上便露出了笑，他是见过这个约莫而立的男子的，仔细想想他还是自己硬拉过来的，他匆忙点着头，一直胆小如鼠的他低声朝着四周说道：“这后生还是我拉来的，我信他。”

李志成点了点头，接着又转身看着无叶，继续说道：“我本想着看个热闹，但没想到来了之后便看见了这位姑娘，而这位姑娘张口便是于同先生是元凶，在下不知姑娘与于同先生之间有何间隙或是姑娘认错了模样，但此刻，于同先生的确是躺在他家的院子里的。”他说得很慢，但却是具具真情吐露，在场的鬼物们不由得便信了他几分。

本身老方便是冥城出了名的孬鬼，他这鬼物定是没有胆量说谎的，既然他说这后生他信，那估计后生说得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吧。想到此处，他们纷纷点着头，而看着无叶的眼神便多了些疑问，既是已经死了的鬼物，那为何还会造成这般惨状？至于她说的化身，他们倒不是不信，但起码，得有证据才是呀。

“姑娘，你还有何话要说吗？”方才和无叶说话的老者看着无叶，语气也没了方才的那般和善，在他看来，不管无叶是不是那个见证了这一切的鬼物，但起码不能冤枉了于同才是。

“若说真的死了，那我认为死了的该是于同的化身，此前他与我争斗的时候也还说了他将自己的化身杀了。”眼前的李志成让无叶有些陌生，虽说他以前也不是太过于胆小，但若说像今日这般伶牙俐齿，可是绝没有过的。

“既如此。”老者叹了口气，捋了捋胡须，看向了李志成，“后生，你便带我们去看看，看看于同先生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说着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倾向，看了眼无叶，又说道：“若是真的是化身，也好让这姑娘不受我们这些老鬼的猜忌才是。”

接着他转过了身，示意议论声先停下来，然后说道：“大家觉得如何呀？”

“可以。”

“行！”

………………

“这便是了。”走到了于同的院子里，在门口便能看见大树下躺着的那个尸体，有些认识于同的鬼物见了此景便纷纷点头，确认这是于同无疑了。李志成观察着鬼物们的神色，又看了眼身旁心事重重从无叶，表情甚是悲伤。

“大家只派代表进去就可以了，先生本就喜好安静，若是大家一起涌了进去，我怕先生不安。”这般说着，他有些难为情似的看着老者，老者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从身后挑出了几个鬼物，让他们与自己和李志成、无叶一起进去看尸体。

“老方，我记得你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仵作吧。”这几个鬼物里面正好有老方，却见老方听了这话有些紧促地笑了笑，搓了搓手，急忙点着头。

“那你便看看吧，虽说这人与鬼死了后不同，但总归还是有些相同的地方的。”轻轻拍了拍老方，他温声说道。

“好……好……谢……孙先生。”这老者之所以在这诸多鬼物里面有些不一样的地位，主要是因为他在这鬼道已然待了几万年了，基本上属于鬼道的第一批鬼物，而且在活着的时候又是个大儒，知礼、识礼，而且据说他还与刘宇大人是旧识，也就因此，许多鬼物都甚是尊他。

其实这于同的尸体没什么好看的，脖子上的痕迹能看出来他是被掐死的、脸上带着的冷笑更像是看破了某种阴谋后的不屑、而他的身上也带着些奇怪的味道。

老方爬在尸体上闻了许久，他皱了皱眉头，接着又摇着头，嘴巴里面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先生，还望善待于同先生的尸体。”后面的李志成擦拭着眼角，语气有些冷，似乎是对老方翻来覆去的行径有些不满。

“我……我……我……”脸色煞白的鬼物老方听了这话后脸色竟然有了几分血丝，他使劲摇着头，看着孙姓老者有些不耐的表情，他急忙说道：“这……这……这……”又是一阵结巴，但见他狠狠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于同先生的脖子和衣服上有一股味道。”

“味道？”老者闻言皱了皱眉，拿了块手帕，蹲了下去闻了闻，摇了摇头，又让其他几个鬼物也都闻一闻，却是也没有闻到，“没有呀。”他擦了擦手，看了眼老方。

“先生，我从出生起便嗅觉敏锐。”老方确定地点着头，然后又皱了皱眉，“这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他急忙挠着头，但却一时想不出来，突然，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急忙转过了身，看着身后的无叶，眼睛瞪得很大……

当他眼睛看到自己的时候，或者说当老方说到味道的时候，无叶便隐约感觉这件事情会和自己有关，果不其然，真的绕到自己这里来了，她叹了口气，不经意间望了眼天上的月色，血月依旧红得可怕，轻轻笑了笑。

“然后呢？”她看着老方，目光有些嘲讽的意味。

“是……是她的味道。”老方抖着手指着无叶，虽然他有些害怕，但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孙先生失望了才是，是以他强按住内心的恐怖，死死看着无叶，“她杀了于同先生。”凭着自己多年的仵作经验，老方确信自己已经找到凶手了。

“他是什么时候死得？”孙先生适时地问道。

“昨日。”老方点着头，看着无叶，他知道，自己是整个院子最耀眼的鬼物，因为他为所有的鬼物查清了一桩谋杀案，而这个被谋杀的鬼物，竟然是冥城最后一位上品鬼术师，可见，这眼前的凶手，到底有多么强大的能力。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外面的鬼物便像是炸了锅一样，李志成和孙先生对视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报官吧。”孙先生向外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