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鬼也做不了？”看着叶小一煞白的脸，云钰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念头，他的眼睛像是往鬼都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开口。

“嗯！”叶小一点了点头，看了云钰一眼，似乎有些害怕，“尸体没了，魂身也没了。”他的声音突然急促了起来，“大洪水漫过来，什么都没了。”他说着，眼神竟有些直了，像是又看到了那个场景。

兰芷看了眼云钰，眼里有些疑问。

这一路上虽未和云钰同行，但她基本上都跟在云钰后面。来鬼都的时候路过的一些城，如今都是断壁残垣了，看起来一片凄凉。

“可是血洪？”注意到了兰芷的疑惑，云钰朝这叶小一问道。鬼都城里如今便有一些因为这个“血洪”逃来的人。自己当时在鬼都也有打探，这“血洪”所到之处城毁人亡，叶小一说得这般凄惨，该也是遭了这个灾害。

“血洪？”兰芷并未听过这个说法，是以并不明白云钰的话。

“据说是北部的河水崩了，一路由北南下，毁了很多座城。又因为所到之处受到牵连的百姓太多，十几万人的尸体便都顺着洪水南下，满满的河里便尽是血水，那些逃难的人称之为‘血洪’。”说着，云钰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又死伤了多少人呀。”看着叶小一，云钰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悲愤。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三人周围，给这气氛平添了一股萧瑟。

“云哥哥。”看着云钰，兰芷抓住了他的手，清香的兰花香让云钰感觉好了些。

收拾了一下自己刚刚散乱的头发，云钰摇了摇头：“这大凡天灾，又有几个人能躲过呢？”想着若是自己没有被抄斩，可能也已经死于这场灾祸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叶小一看着云钰、兰芷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瞧了眼眼睛转来转去不甚安分的叶小一，兰芷从远处把自己的小马驹拉了过来，又取出了一些饼子递给了他。

叶小一眼睛一亮，立马就拿了过去。

“很喜欢吃这个饼子？”兰芷看他虎头虎脑的，便问道。

“嗯嗯。”叶小一拿了两个饼子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把其余的收了起来，“我娘也做这种饼子，葱花味，很香。”他笑着，却让兰芷又多了几分心疼。

叶小一没了家，自己也没了家。云钰笑了笑，月光穿过树叶洒在了他的头发上，散发着冷意。

“好了，我吃完了，谢谢你们。”叶小一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了下去，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嘴巴，便准备离去了。

“你住在哪里呀？”看着欲走的叶小一，兰芷忍不住问道。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界都毁了，这半大个孩子能住哪里。

“你忘了？”叶小一顿了下，看着兰芷笑着，“我是鬼呀。”说着便往林子深处跑了去。

“云哥哥？”叶小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原来，见一旁的云钰像是在想些什么，兰芷叫了下他。

“嗯？”云钰看了眼兰芷，眼神里似有一丝笑意，望着叶小一的身影，他跟着走了起来。

“我们去哪？”兰芷紧跟着他，问道。

“看看鬼，都住在哪里。”说着云钰加快了步伐，林子里只听得到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

树林深处，这地方很静、也很黑。高大的树遮住了天，只能隐约看见几丝月光。

“赵爷爷，我回来了。”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倒是这叶小一可以准确地分清方向。

林子深处不远处有一处坟墓。坟墓建得很大，白玉铺地、松柏在侧，正面是一个高大的墓碑，不知什么材质，在夜里也透着光亮。

只见叶小一走到墓碑前面，往后谨慎地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什么尾巴后便走到一侧，往一块白玉石上敲了几下，那白玉石竟是缓缓开了。叶小一便从这口子里跳了下去。

墓道里面的蜡烛闪着诡异的绿光，衬着整个墓室都显得有些阴暗。

两边刻着些怪异的画像，像是龙，却又有一对如蝙蝠一样的翅膀，这动物的眼睛是血红的，隐约中有些喜色，像是有种对杀戮的兴奋。

叶小一继续往里面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棺材，这是一具石棺，诺大的墓室里面只放着这座棺材，却也不显得空旷。

棺材的盖半掩着，刚好够一个人出入。

“回来了？”棺材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真有饼子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像是一个在调笑孙儿的老者。

“拿到了。”叶小一很得意的看着棺材，昂着头，“我就说我闻到了嘛！”

他的声音落下，棺材缓缓落到了地上，有个身影慢慢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这是一个老者，身着玄色长衣，一头白发修饰得很利落，他的面容看起来甚是苍老，许是年岁已高，他的背略微有些驼。看着一脸得意的叶小一，他笑着，很是慈祥。

从棺材里走了出来，他的步子很缓慢，伸了伸手，叶小一便赶紧跑了过去，扶他走起了路。

这老者虽苍老，但举止中却止不住一股贵气。

一老一小走着，走到一处石门处，叶小一推开了门，门那边却是别有洞天。

开了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厅堂，厅堂虽不大，该有的东西却是一样都未落下。

将老者扶到椅子旁，老者慢慢坐了下去。

叶小一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包裹，正是兰芷给的饼子。

“快尝尝，和我娘做的一个味道。”说着便开始往老者嘴巴里塞了起来。

“别别别，我自己来。”老者笑着，倒也不恼，从叶小一手里拿了过来，慢慢咬了起来。

“人家咋就给你饼子了？”老者看着叶小一，问道。

“我说我是鬼，他们怕了，就给了。”叶小一跳上了旁边的一个凳子，蹲了上去。

“嗯？”老者瞪了他一眼，叶小一便乖乖坐了下来，“骗鬼呢？”老者取出了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

“对呀。”叶小一扮了个鬼脸，“就骗你。”

老者却是没有理他，只是认真地吃着饼子。

“不错，很好吃。有些日子没吃到了。”许久，他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看着老者吃得很开心，叶小一嘿嘿笑着。笑了会儿，却突然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难过。

“小一呀，莫怕。”老者的牙口该是不太好，吃了很久，饼子却并没有什么变化，“我在这儿，就没人敢惹你。”说着还跺了跺脚，自己的身体倒是抖了几下，好不滑稽。

“我知道。”叶小一看着老者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只是，又想起娘亲了。”

绿色的蜡烛映在他的脸上，稚嫩的脸庞上透着一股苍白，眼里尽是感伤。

“对了，是怎样的人？竟有这般手艺。”沉默了一会儿，老者看着饼子，有些奇怪。这味道其实比叶小一娘亲做的要更高一筹才是。

“一男一女，饼子是那个女的给我的。”叶小一想着，回答着老者。

老者点了点头，突然眼皮跳了下，看着四处突然间摆动起来的火焰，他将嘴里的饼子咬了咬，他缓缓说道：“看来这饼子，不白吃呀。”

………………………………………

“云哥哥，这…是座坟墓呀。”兰芷拉着云钰的胳膊，有些紧张。跟这叶小一，结果跟到了坟墓跟前，兰芷此时已是笃定了这叶小一的确是鬼了。

“叶小一是个贫苦孩子，怎么会有这般豪华的陵墓。”云钰摇了摇头，围着坟墓，像是找着什么。此时已是深夜了，不远处乌鸦的叫声很是凄厉，几片叶子缓缓落了下来。

“云哥哥，这……这里开了。”兰芷的声音从云钰后面传了过来，云钰转身看了过去，只见有块白玉石缓缓打开了，里面微弱的绿光照了出来，不知为何，却带了些寒意。

“既是来了，便进来坐坐吧。”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兰芷看了眼云钰，却见云钰微微一笑，便准备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