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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是逃避。

剜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面对未知的风险毫无头绪，提前被那颗埋伏已久的恐惧心给打败。

打个比方，说得直白点——没有谁会为他上完厕所递叶片，除非提前找棵挂着叶子的树，那树叶还不能过于毛糙。

倒霉，所依靠的那棵“树”，到危机关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剜三的盟友——白铃铛！初步判断其另一个身份，正是剜一。两人都装成甲小剜模样，将身为原主的剜二取而代之，谋取利益。

盟友？

一早就谈不拢条件的结盟，被欺骗是迟早的事。只怪剜三对他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入，算是教训，引以为戒。

“老爷，我们回去吧。”

惨淡阳光，已是黄昏。面对危机，散步啥的确实能够稍微放松心情，但想要长远的消愁，还得另寻出路。

“夫人，为夫想多看看。”

“好吧，我陪你一起。”

“其……”

那一刻，剜三终于还是忍住不出口，现在还不是对陈小姐说出秘密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己妻子是怎样一个人，很贴心，但过不了心头那关。

“老爷，有话要说？”

“其实也没什么，今后再提也不迟。”

陈小姐静静看着，直到眨眼时挪过头。

两人，守望着太阳，等到它落下。而灯火又升起，那千家万户里又藏有多少人情与世故？从古至今流传下的诗词歌赋，记载着繁华大世界，却很少有人从中预示未来。

剜三：“夫人信命吗？”

陈小姐动了动头，夜太黑，看不清那是肯定还是否认。

“别说话，让我帮你想想对策。不管老爷你会遇到什么，我会为你抗下伤害的。因为你，把我从合月楼带了出来——让我看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感激之意，浓烈含情。

剜三不禁想起几年前刚从北方回来，那段日子非常苦，辛亏离开时白铃铛分了不少粮饷给他。是的，这个“取而代之”的计谋，从很早之前便已经开始布置，而近期是最危难的时候。

白铃铛，是剜三在北方守边境时的好兄弟，如果不是因为这份交情，又怎么会到这儿来？

说多了都是眼泪，那厮还不来见面，想必是把剜三抛弃了吧。

这年头，如果官府衙门那群人突然降下罪责，不拿出大量财产，又怎么能摆平呢？只怕，有剜二在，剜三怕是得倾家荡产，赔了夫人。

一个是北方大将，另一个不过是逃跑的士卒乔装打扮，洗一把脸就会变回原样……

到那时，又怎么面对自己这些年的心雪？

剜三：白铃铛……早知当初，不应该相信你的谗言！

心里苦，不行！得避难！

眼下散心，是“小避”，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是“大避”。带上能带的财产，溜之大吉！惹上那群衙门中人，尤其是位高权重者，能活下来便是万幸。

不能放弃这些年家产，能逃去哪儿？

合月楼！

有陈小姐这层关系，逃去那里，不亏！东山再起，不过时间问题。至少目前，那儿是最安全的地方。

“夫人，快！我们连夜赶路！”

“啊？”

“别问！你不是想回合月楼吗？我们收拾好钱财衣物，立刻就出发！否则，你我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说来话长，路上再慢慢跟你细说。”

剜三必须去那儿！他不是本地人，这几年又只忙着经商，贩卖点货物，也没赚太多钱，对一个村子的人来说，倒也称得上富豪。

村子，那是最熟悉的地方。

更别说，白铃铛可能就在那儿等候多时。

…………

……

回甲府，简单收拾。

所有珠宝都装走，而这甲府上上下下的仆人，留他们在这儿，当活靶子！

“老爷，不带下人，什么事这么急？回合月楼，就你我两个人？”

“就你我两个人！”

结为夫妻多年，遗憾没有子嗣，目前看来，反倒是好事。

陈小姐闭眼小憩，不再多语，她或许始终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依附品。好在所依附的对象，福大命大。

剜三：多年前，白铃铛让我盗粮饷，那一晚也是这样走得匆匆。世上再无那个失踪的逃跑士卒，活下来的不过是带着甲小剜面孔的贼，嘿，一点都没变。不过身边多了个患难与共的妻子，希望她不会离我而去。不是不爱你，而是我有罪孽。

“走吧，不要惊动他们，我们从后门走。马车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先去几个好友家，让他们帮我保管这些银子……”

“可老爷……你那些好友，他们对得起你吗？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钱财，我们另可不要，也不能走漏风声！”

“所言极是！刚好当初建府时，我留了暗道。今晚，劳烦夫人你了。”

“啊这……”

陈小姐无话可说。

两人逃进暗道，挖土埋宝。仅留下一些值钱衣物与值钱布匹。眼看家财将来必定会被人夺走，那叫一个气。

“夫人，此行，我们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走回来了，唉～”

“回合月楼，老爷不必要这么伤感。该道歉的是我，你应该纳……”

“不纳！”

如果说，曾经娶亲是白铃铛的安排，那么此刻则是两人共同的痴心，不会悔改。妾？不要也罢。

陈小姐一滴眼泪，下一秒散于泥土坑石中。

埋好钱财，简单收拾后上马。

目标：当年故土。

出城前，买下一周的口粮。

陈小姐：

“所以老爷你，姓甚名谁？你不是甲小剜，那个才是真的吧？你认得他，他和你有仇？那他，也与我有仇！

行到水穷处，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多少年，她一直都是贤内助。

告诉她事实？

剜三仔仔细细盯着面前的路，黑暗中妻子的话稍显悦耳，不可以装作听不见，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既然不能说，我不再提。”

陈小姐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其实情商很高，至少做到了让剜三少忧虑，不必为她操劳烦心。

“夫人，先休息吧。等到合月楼，我再……再把所有秘密都给你一人讲明白。”

也是给她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不可直说。多少年风雨同进退，共患难，是不是到了放手去流浪的时候？或许，去一个更远的地方，也不错。

剜三：早已“忘记”自己的名字。非要回忆，再经历折磨？佚名是一种幸福。甲小剜，你知道吗？你是另一个我——我只想保护边境，偏偏是你取代了那个位置！只怪，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思量后，回头一眼。

原来她还没睡，黑暗中的对面，你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