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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的住处，和大多数乞丐一样，草叶树棍堆积。不仅没有想象中那么与众不同，反而更显破旧。不——简直是狗窝。

比一般的帐篷还小，仅能容一人躺下。除此之外，都没多少可以放东西的地方。狗窝依在一棵小柏树下，多年以后或许只是一座坟。

坟墓，好啊！

667：“挺有品味儿。”

这不是嘲讽，毕竟他也要住这里嘛。

666却指了指旁边的灌木丛，“今晚你守夜。白天趁早把四周逛熟，别惹是生非。记住，你是667，值十个铜板。”

无情。

667环顾后，锁眉眼。山间确实不方便建平房，不在水平线上，雨水冲刷容易导致坍塌。除非弄个分水岭，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无法供俩人安睡。

难道今晚咱只能躺灌木里？

想到此处，667浑身无力，撩开“狗窝”的树藤帘子，直接坐下。

“喂！”

“别喂了，我补会儿觉。”

边说，边把旁边一片树叶拾起撕碎。这样很好玩，只要你想象力丰富，完全可以把这些树叶当作纸钞，破坏他人最喜欢又最羡慕的东西，不是很有意思吗？

醒醒！那是树叶，不是纸钞。

666摇摇头，反正四周没人看着，就算去告密也不会令人怀疑。那就这样吧，他……她先去捡柴火，没准能逮到野兔呢。兔兔那么可爱，味道定会非常棒。

“帮我守家！”

说罢，离去。

——

这个时代，一般人不吃午饭。

667被饿醒，猛然抬头。揩拭汗水，想起一号被强敌淋了一头水，为此心生怨恨。真正的敌人一直都在那儿，却拿他们没办法。

毫无头绪，百姓都有一个家。

家里人都有一张嘴巴，以食为天。至于被谁圈（juan）养，或许真的不重要。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哪怕将来，估计还是这样，逃不出圈子。

想要全生命都背水一战来求得万世平安，除非真的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否则，团结一心只是痴人说梦。

（大哥是乞丐第一人、二哥叛了本性、三妹明白无可救药，于是用聪明的头脑做最愚昧的事。哈哈，越想越有趣儿。）

今天真是高兴。

667起身，拨帘子离开“狗窝”。想起山顶边上的破院，如果没猜错的话，周边所有的危房旧院都被乞丐们被搜刮一空了吧？难怪有些棚顶有瓦片，都是捡的。

土生土长的人活不下去，大概也成了乞丐。或者去了更遥远的地方，远离战乱和动荡。

走几步，转个圈扫几眼，不错的山色。树与树与屋，山中很少看见田，被树遮盖，就算有作物，也长不快。

诶，有人过来。

破破烂烂，手里拿个碗。

陌生汉子：“小兄弟……”

被打断：“自己人。”

乞丐赏乞丐饭吃？哪里的话。

陌生汉子摆手，“不不！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我住那边不远的地方。来这儿是想跟你说棚子的事，你不可能一直跟他住吧？”

推销员？

667：“有什么话直说。”

汉子：“直说啥，诶，总得酝酿嘛。在山外边儿靠城心方向，有一家诊所。帮我顺一包药……成不？事成之后，我请你到我那儿去住。”

顺？顺手牵羊？

他说的诊所，不就是蓝衣男开的那家吗？如果是667去的话，免费取包药，应该不成问题，这汉子还真是好运。他哪儿病了吗？

看了看，特正常的一个人。

667不耐烦：“没时间！不识路！要去你自己去，好端端的，拿什么药、装甚么病呐？一边儿去！”

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防不胜防。

可机遇，也是一瞬间就被错过。

667想了想，其实也该回去一趟。白虚还被困在柴房，今早上离开时666特意把她捆成了粽子。如果趁这个机会回去解救她，是不是就能问出想问的话了？

在没有666监督的情况下，逼问出真相。能成功吗？白虚就一定不会特意在真相上面添油加醋吗？

可这是个好机会！

快答应……

不！不可答应！

一方面是进入柴房又得编借口。二来，如何顺理成章的得到身边汉子想要的药包？还要考虑后果，汉子会不会是白大派来的卧底？

机遇与风险并存。

总得有所牺牲，舍弃啥？获得啥？就算最后成功从白虚那儿得到“真相”，就一定对吗？

复杂！如果能问出什么来，昨晚就该有进展。何须来此？

也正是思疑的一会儿时间里，身旁汉子撩开头发，指了指后脑勺。

那是……一道疤。

汉子执碗敲疤痕，瞪起斗鸡眼，带点阴森气：“我活不了多长时间，还会骗你不成？当我离世，整个棚都是你的。”

多好的条件。

可667就是不答应。

“有铜板吗？我是乞丐，又不是贼。没本事跟你弄药包，但我讨价还价的本事挺高，你如果付出点小钱，我倒有可能给你买来。我是不会窃取不义之财的，一物换一物，爱使唤不使唤。”

好歹让人看看诚意。

667可不是滥好人，要是帮你拿来药包，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办？交一定铜板是为预防后果，而不是非得如此。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与人格平等有关。

“怎么样？答应不？交一定铜板，帮你买，而不是窃。我有原则和底线，希望能理解。”

给了十足面子，看着办吧。

汉子脸色变化，不悦地磨磨眼角，挤出一丝笑容。

“都依你都依你，让我瞧瞧，噢，总共没多少钱。”

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板。

667对这个时代的钱币没多少概念，试着表露出厌恶表情，又怕学得不像，破绽百出。就不整那一套花里胡哨的人情世故了。

“两枚就……”

“一块成吗？”

“你觉得一块铜板的价格合理吗？”

“不合理。”汉子哀叹，说着便把三枚铜板推出去，看都不想看。只是朝诊所那个方向忧虑一眼。

三枚铜板到手，这个忙。

接下了！

希望不要引发不必要的因果。谁也不想节外生枝，这是难得的机遇，能够直面真相，该舍就得舍弃。

现在就去？

666要是刚好回来，怎么办？

这汉子不像是会告密的人，看来还得求他拖延拖延。

667：“爽快人！不怕我把你这两枚铜板骗走，证明你有帮手，说不定就在附近。但我得跟你说一句——

这棚子的主人要是回来了，你可得装作不认识。等着啊，中午之前帮你把药带来。”

说罢，原路返回。

汉子愣在那儿，看了看四周，其实他真没带帮手来。也没想过会被忽悠掉三块铜板，这么一算，他亏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呐。

“这个小祖宗！啊呸！兔崽崽！嘿！你认识路吗？”

可惜667已经走远，听不见他的骂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