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我也罢，不想做艺人了也罢。”冯女士眼眶泛红，看起来疲惫而且心累，“现在的我只是你的母亲，我只是作为一个妈妈来看望自己的儿子。”

黎优白“嗯”了一声，灿烂一笑。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满满的挖苦意味。

这母子二人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仇恨？亲兄弟尚且没有隔夜仇，他们这倒好，恐怕还有隔年的仇。

冯女士自然知道黎优白不待见她。

“想吃点什么吗？”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她，她也还是这臭小子的亲妈。

黎优白：“想吃人肉。”

天使：“？”就算人家冯女士不是您的亲妈，只作为您的上司，抛下大批的工作，大晚上的特地赶来看望，没有亲情还有苦情吧？

冯女士：“……”好吧，果然不待见。

在公开的场合里，黎优白从未叫过她“妈”这个字，这私下里……

私下里抛去了客套和虚情假意，剩下的就只有嘲讽了吗？

亲情呢？血浓于水呢？在哪？

黎优白：“这么苦大仇深的做什么？我吃你们的肉了吗？”呵呵。

“我让天使去给你做一碗凉血汤来。”冯女士叹了口气，只能把心酸悉数往肚子里咽了。亲儿子就是亲儿子，再怎么有仇，也还是亲的，毕竟身体里还是流着相似的血。

亲儿子不待见自己的亲妈，亲妈却不能学他不待见自己的亲儿子。

气氛不好，天使也不多说什么，径直推门出去了。

病房里总算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黎优白抬了抬裹满纱布的胳膊，明显是想做个枕胳膊的姿势，发现纱布太厚枕不过来，只得作罢。

要不怎么说是亲儿子呢？心有灵犀啊。不必多说，冯女士便果断地上前，给他添了个枕头。

黎优白还露出了感动不已的表情，说了句“谢谢”。

冯女士捡了条板凳坐在了床沿边，盯着他苍白的脸，眼眶又红了。

“要是天使不告诉我的话，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这个事情？”冯女士的心痛是写在脸上的，装也装不出来。

黎优白荨麻疹复发的事情，是天使告诉她的；黎优白喝酒喝到过敏，也是天使告诉她的。

什么都是外人告诉她的。

作为他的母亲，自己儿子的事情都需要旁人来告诉她，这得让她多心痛啊。

黎优白居然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

冯女士又叹气了：“你还在生我的气。”

黎优白好笑道：“不敢。冯女士是LK公司的第一股东，谁敢跟您生气呢？”

惹人生气的妙招之一，哪壶不开提哪壶，最好是来回提，反复提，效果拔群。

“坐到这个位置上，我就不仅仅是你的妈妈了。”冯女士闭上了眼，显得十分痛苦的模样，“其实我何尝不想多陪伴你一些？”

这个“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听的话固然都爱听，煽情的话固然都有效，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说的不太多。

过犹不及。

黎优白：“冯女士说笑了，我并不想让您陪。您的时间如此值钱，为了我一个小艺人浪费，实在不划算。”

这个世间的法则便是，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也不必回回都拎出来再提。

冯女士生意场上顺风顺水，自然……在别的地方是要失去一些东西的。就算她不愿意，也已经明摆着失去了人间常有的亲情，至于未来还会不会失去更多，她不敢想。

也不愿意去想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联系，其实都不太牢靠，若不时常地加固，便会有破损的时刻，而一旦断裂，再想重修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爱情如此，亲情也如此。

破镜再圆，也是破镜。

私人医院的好处之一，僻静。

僻静的好处之一，适合开诚布公。

说开诚布公也许有些不够严重了，不如说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所以，“开诚布公”这一项活动，只能由冯女士开始了。

冯女士问道：“你和娱城的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牵了手，喝了酒，除了上床，其他都干了，如何？”

黎优白说要和你谈笑风生，那他就一定要把这个方针贯彻到底，他高兴就行，你高不高兴随意。

冯女士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为什么？”

黎优白：“我这把年纪了，交个女朋友也很正常吧？”

确实……

正常个毛啊。

等一下，你小子不是说好了一心一意搞事业，对女人没有兴趣吗？

“那你这就是承认，和那个姓韩的小姑娘有关系了。”冯女士火大不已，“你看上她什么了，怕不是真像那些记者说的，你看上人家家产了吧？”

黎优白笑道：“我什么也没看上。”

还笑，火烧眉毛了还笑！冯女士看着他笑就来气，恨不能上手锤他。

外面的新闻报道说得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公关都没法儿公关了，当事人居然是这么个心态，也不知是该夸他淡定呢，还是骂他缺心眼。

冯女士叹道：“你可真是想气死我。”

什么都没看上还和别人牵手，还和别人喝酒，臭小子是不是开始走渣男路线了？若不是想当渣男，那就一定是脑子坏了。

突然，冯女士想起了什么，愠色更重了：“那个姓江的小姑娘怎么办？”

提到江小小，黎优白一下子就收起了笑容：“你选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人来当卧底，是不是有些蠢呢，冯女士？”

冯女士：“卧底？”

还水性杨花的卧底？

黎优白：“卧底两个字不好听的话，我给你换一个形容词，小喽啰？”

一时间，冯女士心头感慨万千，无数话到了嘴边，又只能作罢：“你为何要那样形容一个小姑娘？”卧底不卧底的就不多说了，为什么要用“水性杨花”来形容一个单纯的女大学生呢。

黎优白心下好笑：为何？呵呵，问得好。

话题的中心人物，江小小，几个小时前才被开车路过的黎优白目睹了与异性的街头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