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招了两个不省心的，你也是厉害。”午后，送走两尊大神后，苏准开着车和周海在案发现场汇合，一下来就只见周海打趣道。

也许是这两天近距离的接触，周海发现苏准并没有那么孤僻不可接近，于是语气里也带了点亲近和轻快。

“短暂的迷恋罢了。”苏准说着，目光已经四处扫了起来：“那孩子你送回家了？”

周海点点头，有些心疼道：“本来我还挺不喜欢那孩子说话的，不过去他家看了一眼，你是不知道那屋都破成了什么样儿。”

“他妈和他妹妹挤在一张床上，他自己单独一个屋，也是很小，里面就一张嘎吱嘎吱的床和一张老桌子。”

苏准轻轻恩了一声，周海又道：“我心想把他一个人放那儿不行吧，就说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吧，这几天我妹子照顾你。结果那小家伙梗着脖子就是不同意，嗨！”

“周媚在家里？”苏准走近墙角，蹲下去观察了一会儿，问道。

“在家呢，天天闲得发毛了。”周海说道：“我估计她得过一两个月才回美国。”

“你有什么发现么？”两人转了几圈后，苏准又问道。

周海摇摇头。

“我看那家超市开门了，我们过去看看吧。”苏准说道。

“你们来查案的是吧，昨晚死了个人我知道，不过昨天早上我就出门去了，什么也不知道，今上午才回来的。”

两人还没说明来意时，嗑着瓜子的老板娘一脸我懂的样子说道。

苏准点点头，想了想，对周海道：“你把那人的照片给她看一下。”

老板娘没听清楚，连连挥手：“不不不，我不看，人死了的照片那么恶心你别给我看！”

“你怕什么，那个怎么可能拿给你。”周海把两名死者的身份照递给老板娘，无奈道：“看看，认识吗？”

“……”老板娘将信将疑的接过去，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后，一拍大腿，正在看风景的苏准回过头来，只听她大叫道：“哎呦我认识我认识，这不是那两个杀千刀的吗！”

“谁？”周海拿回来，只见老板娘又是解气又是解恨的骂道：“死得好，死得好！”

苏准和周海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老板娘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前些日子这俩杀千刀的在路上抢劫了一个小姑娘，一个卖菜的老头开着电动车就追了上去，结果他也停下了，”她指着门外宽阔的街道说道：“回过头来就对着老头一阵拳打脚踢，老头有心脏病啊，怎么受得住这样折腾，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报警了么？”苏准问道。

“当然报警了！但是那杀千刀的是惯犯了，这附近看到的谁敢出面指证他们呢？万一没判多久出来了那证人不就倒霉了！”

“小姑娘呢？”周海忍不住问道：“老头帮她去追抢劫犯，她就没——”

“呵！你想多了，这年头谁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姑娘瞅着那俩没空儿的当儿，拿回自己的包骑着车就跑啦！”老板娘冷笑一声道。

苏准和周海没有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那，老头呢？”周海问。

“不知道，人拉到医院去就没信儿了。”老板娘扔掉瓜子皮儿说道。

“你认识他么？”苏准和周海对视一眼，问道。

“不认识，不过好像是住在东家坡的？”老板娘指了指：“也不远，不过那儿挺破的，你们开车的最好走着进去。”

“那这些天你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周海问道。

“哎呦我的警察大人，我就一开小卖铺的，又不是什么侦探，怎么可能……”老板娘一脸无语的说着，忽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别说我倒还真觉得一件事有些奇怪。”

苏准没有说话，只听老板娘道：“也不是奇怪，就是那天吧，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过来，什么也没买，盯着我家的杂货间看了半天，我问他你要啥，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老板娘看着天花板皱着眉头，又道：“不过我感觉这应该跟你们……喂喂你们干嘛？”

周海见苏准径直往杂货间走去，连忙跟上，问道：“怎么了？”

“老板娘你杂货间里有冰箱么？”苏准在她的咋呼声中停下脚步，平静的问道。

“有，有啊，咋着你问这个干什么？”老板娘被他语气里说不上来的威严镇了一下，结结巴巴道。

“今天你进去过么？”苏准又问道。

“没，没有。”

“这样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苏准这么说着的时候，推开了杂货间的门，周海立刻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难道……”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苏准却慢慢踏进去，环顾一周后，朝那个冰箱走过去，几秒后，打开了它。

冰箱第二层中，仔细看去，赫然是颗心脏和数十根手指。

周海闻到这血腥气，也看到了这一幕，眼睛立刻瞪圆了：“我去！”

苏准看着那堆血肉，对周海说道：“通知他们过来吧。”

半个小时后，咔嚓咔嚓声中，苏准对面色发白的老板娘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么？”

“这，我，他，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我这……”老板娘止不住的哆嗦，在自己开的超市里搜出来一堆人的手指和心脏，恶都恶心死了，她手足无措的揪着衣角：“我只记得他大概不到二十岁，一米，一米七八差不多。”

“老头死的时候还记得是哪天么？”周海又问道。

“……大概，大概一个月以前吧。”老板娘拼命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在苏准点点头时她又起身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道：“我说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啊一定要抓住他！不然我们这些老百姓可就过不踏实了！”

“我知道。”苏准说道。

几分钟后。周海开着车停在拥挤的车流中，对沉思不语的苏准说道：“凶手真大胆，他就不怕那老板突然回来暴露吗？”

“也许他知道老板娘在那个时候绝对不可能回来。”苏准轻轻敲着座椅，轻声道。

“他为什么会把心脏和手指留下，却只带走了眼睛？”

“不知道。但很显然超市并不是第一现场，从走访调查的信息来看，在郑安安发现那两具尸体前，并没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在惠安路附近出现过。”

苏准这么说着时，周海脸色一紧，放低声音道：“看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苏准看了一眼后视镜，哦了一声，道：“纪辞安找的人，怕我出什么问题。”

周海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给闪到了，喔喔了两声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跟局长，挺熟？”

苏准靠着车窗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听他这么问，想了想，说道：“算是吧，以前在部队上挺熟的。”

“原来你还在部队待过？”周海惊讶道。

苏准轻轻瞥了他一眼：“怎么，不像？”

“没有没有。”周海嘿嘿笑了一声，道：“我只是没想到，我说怪不得有时候看着你应该是身手很好的那种。”

话落，苏准却意外的沉默了下去，周海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时，苏准看向车窗外，低声道：“我曾经的确身手很好。”

“啊？那既然如此，改天我们来一场怎么样。”周海傻笑了一下，很期待的说道：“我真的好久没跟同事切磋一下了。”

只听苏准轻笑出声，支着下巴看着他，笑容有些无可奈何：“笨蛋，难道你真看不出来我现在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么？”

周海一愣。几幅画面从他脑中迅速划过，苏准被绑架犯扔到墙上之后喘了很多口气都没有缓和过来，当时他以为苏准只是摔得狠了，从没想到他只是纯粹的——弱不禁风？

可是怎么可能？

周海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你开玩笑呢吧，好歹部队出来的，局长那么好的身手，你们关系又那么好，你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那是从前。”苏准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周海一下子被他堵得没话说了，憋了半天后，小心翼翼问道：“所以局长他才会——”

“他不知道。”苏准知道他指的什么，平静道：“我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密。”

“为什么？”周海下意识问道。

苏准笑了笑：“因为我不希望让他知道，然后问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