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匈奴使臣，被抓的时候还大呼冤枉，熬过了一波酷刑也仍旧没撬开他们的嘴巴。

逐渐恢复生机的城里，突然间没了声响，所有人都躲在家里怕生怕被传染上。

那些老幼身体底子本身就不好的熬不过的人，被人拉出来身体叠着身体，架起火堆一起烧掉。

据听说每每这个时候，火堆中间都有痛苦至极的哀嚎声。

还有尚未咽气的人……

人烧的多了，火力不够，滋啦啦的脓血湮灭火苗留成一条河，人们的希望都犹如那火苗一样，渺茫且不知道在哪里。

疫病简直比被匈奴人围困的的时候还要让人绝望。

林楚楚租住的宅院里面，除了她跟阎永铮秀禾三个人外，几乎全被感染，庸都府几乎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鬼城。

“殿下，这该怎么办？”秀禾焦虑地道：“城里已经有没感染的百姓，开始驱逐病情严重的出城了。”

“守城的护卫呢？”林楚楚问。

秀禾道：“驱逐病人，带头的就是城里原本的守卫，城里的尸体集中焚烧也是莫大人下的令。”

林楚楚眉心皱起，“莫肇衡？这个时候他倒是来能耐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感染的百姓，头上蒙着布露出发亮的银色皮肤，哀求着，“大老爷，给条活路吧！”

“给个活命的机会吧！”

城外村庄凋敝，战后百姓新聚集在一起成村的地方，早已派人把手根本不容他们这些患病的人靠近。

他们这些人，缺医少药，没有粮食，被撵出城那里还有活路。

“少废话！”差役凶煞的犹如阴间推人如忘川的鬼差，“赶紧出去！赶紧滚！要是有点良心，就别在城里连累还好好的人！”

阿婼就在被撵走的那些人里面，她伸出手臂来，怀里抱着的竟然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老爷！大老爷！”

“这还是个孩子，把她留下吧，留下吧。”阿婼脸上黝黑的皮肤与大片的银色形成反差，“大人去了城外，还有活命的机会，刚出生的孩子不能啊！”

“滚滚滚！”

差役瞄了一眼，婴儿几乎就要动了恻隐之心，动容的脸上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少拿这些个来让大爷心软！”

“赶你们出城是莫大人下的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日后你们做了鬼，就算不甘心，也去找旁的人别来找我们！”

是人都有三分良心。

官差也是爹生娘养的，身后的其他诧异瞧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娃娃，道：“要不把那孩子给报过来吧，我瞧着她还没染病！”

“你懂什么！”

“没染病，你看她娘，她娘是怎么死的！”差役头头怒斥道：“染病生下来就没危险？没准浑身上下全是害人的东西，我看就是个小毒物！”

“还不如现在掐了来的干净！”

那女婴的母亲是怀孕之前染病，被家人发现赶出来，连孩子都是在北风的墙根底下生的。

生完了就撒手人寰。

阿婼抱着孩子，令人恐怖的脸上尽是哀求，眼泪流出来混在银色皲裂的皮肤里，好似人间行走的怪物。

“大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刀尖定在喉咙二寸的地方，阿婼把孩子举高道：“大人，这好歹是条命啊，活下来就是个人啊……”

低压压的哭声在这些不肯离去的人群里散发开来。

为了活着，刀尖下连哭都不敢大声。

林楚楚到的时候，刚巧听见阿婼那句，“好歹是条命啊！”

“住手！”她额头的青筋一蹦一蹦地跳，“把刀都收起来！”

“殿！殿下！”差役呼啦啦跪倒。

染病的人们，见状跪爬到林楚楚跟前，绝望地哀求，“殿下！好心的公主殿下，就让我这些人没几日能活的人，留在城里吧，我们出了城定然要喂了狼群，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此情此景，是个人心里都不会舒坦。

林楚楚轻声道：“不会赶你们出去的，放心。”

“殿下！殿下！”阿婼抱着孩子道：“我是厨房干活的丑姑娘！还请您救救这孩子！救救这孩子！”

秀禾在官差的惊讶的眼神里抱过来，瞧了一眼温和地说：“殿下是个好看的小女孩呢。”

“抱回府上，找个心善的阿婆照顾着吧。”

“殿下不可！”

林楚楚刚让把孩子抱回去，差役头头便邀功似的道：“殿下，那女婴的娘就是染病没的，别看这孩子现在好好的，没准她是个不祥的毒物！可万不可轻易抱回去，伤了殿下的玉体！”

林楚楚瞳仁冰冷地斜着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反而对自己身边的侍卫道：“把他的官皮扒了，拖下去扔出城外！”

这样的命令让人意外。

在场的人纷纷目光怪异地看着林楚楚。

方才那个提议要把女婴留下来的官差道：“殿下，头目不过是秉知府大人的命令，并不是真的要加害百姓，您何以如此苛责与他。”

“方才你是不是说要把女婴留下？”林楚楚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那人愣神一瞬，“是，是卑职觉得女娃娃身上没有银斑，也是可怜的很，觉得还可以留她一命。”

林楚楚看了他一眼，对一旁的秀禾道：“看见了么，明明自己能分辨善恶却为了融于集体轻易改变原则。”

“又在上司受责罚的时候，胆子大起来敢出头了。”

“这是个人精，好名声都让他做了，坏事都是别人在做，自己却只动动嘴皮子没付出任何代价。”林楚楚嘲讽地道：“这样的人下雨天走路都要避着他一些，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推出来当雷。”

那人冷汗瞬间从额头上留下来。

周围同僚的眼神瞬间全变了。

“殿下，这些染病的人该怎么办？”秀禾问道。

林楚楚从秀禾怀里把孩子接过来，腰上的水壶递给了阿婼，“心善的姑娘，你将来必定会有后福的。”

“阿婼，把人全部送到莫大人府上，告诉他，我说的，这些人但凡死了一个我都找他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