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清自然也听到了苏忆柔的声音，亲生母亲如此对自己，林子语会有多难过，他着急，刚想推门进去，告诉苏忆柔，够了，别再伤害她了。

可还没动作，屋内的门就开了。

林子语默默走出，本来明亮的双眸如枯井一般空洞。

他眸色一痛，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帮我照顾好母亲，不要再让她受伤。”

飘渺虚幻的一句话，她随风而去。

看着空落落的房间，苏忆柔本来冷漠又无声无息的面容终于出现了别的色彩。

一点点色彩。

让她本来冷寂的眼眸更加绝望。

像是风中灯火摇曳的烛苗。

随时随地，都会被吹灭。

苏忆柔眼珠子不转动，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似的，从被子里拿出林苍庭的牌位。

她一直抱着他的牌位睡，仿如他还在一样。

冰凉如蛇一般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声音越发沙哑，“夫君，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我知道我这样对子语很过分，可如果让她恨我，这样我死了，她也就不会很伤心了。”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夫君……”

一句一句，带着生无可恋的凉淡，清寂而悲绝。

不是突然的活不下去，是林苍庭走之后，她的世界就坍塌了。

唯独一个林子语，让她割舍不下。

可她已经长大了，她有疼爱她的夫君，虽然是她和林苍庭都不喜欢的皇族，但那孩子对子语的心，她是认可的。

“夫君，你最怕孤单了，年轻时候，都不敢一个人住，非要抱着我，地下那么冷，你肯定害怕，我来陪你，好不好？”

她正想解下手腕上的白布，突然外面脚步声传来。

“伯母，您这又是做什么？”顾澜清的声音绞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亲手将她手腕上的白布绑好。

“伯母，我知道您很难过，可您若是真的出了事，您叫您女儿怎么活？”

他终于忍不住要劝劝她，“您去了，倒是得偿所愿，可她却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这世界她就再没亲人了。”

“您这久如此对她，你可知她心有多痛，一边要承受父亲的离世，一边又要忍受母亲的谴责，她差点自责死了，您知不知道？”

差点自责死了？

想到那日林子语身上的血，苏忆柔心底一震。

“若您再出事，她怕也会随您而去，所以如果您还要这样，就不要怪我找人随时看着您。”

顾澜清离开了，苏忆柔的心也乱了。

久久才吐出三字，“傻孩子。”

……

林子语去了林苍庭的坟前，之前因为怕人认出，所以并没有设碑。

光秃秃的坟墓上睡着几张冥币，极尽凄凉。

林子语跪在坟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黑色的布来。

她翻开，里面竟是人的手指。

是冷长风的。

“父亲，我已经帮你报了仇了，帮林家报了仇了。”

她笑得难看。

“知道父亲并不喜欢权势，只是因为女儿偏执，非要嫁给太子，这一切的错都是女儿造成的，父亲放心，女儿不会再让您不开心了。”

“我会离开他，我会离的远远的……”眼睛酸涩，她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直到突然后面传来声音。

“你真的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