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还是没走，他心中坚信于子忻还在万木堂，非要自己去看看才罢休。

江归寻心中只嘲笑他是个执拗的傻子。

一来路途奔波最终有可能是白费力气，二来他都有可能压根都到不了青岩村，三，这是用自己的大好前程换爱情，也是愚蠢。

江归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傻了，明明自己以前也是那样，却还笑别人愚蠢。

他莫名摩挲着雁青玉，将楠晏唤出来之后，首先说出的话便是，“于子忻的毒，你能不能解？”

“回君上，君上所言，楠晏并不明白。”

自从上次之后，楠晏便掐断了自己的情，只要玉君问了什么，她才答什么，玉君若是不说话，她也不再自作主张了……

他把雁青玉放在桌上，手撑着脑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聂玲珑之前中过于子忻下的毒，楠晏阁中可有治百毒的解药。”

明明是问题，却讲成了答案，仿佛不是在问她，而是要让她承认。

“君上，楠晏阁有。”

楠晏阁无奇不有，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解百余毒的解药？

江归寻稍稍颔首，旋即伸出一只手来，“交给我。”

“君上，此药给凡人吃下去的话……”

他睨了她一眼，“给凡人吃下去又如何？只不过是百毒不侵而已，聂玲珑以后又不会中毒，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楠晏十分为难，“凡人的结局皆由天定，不可，千万不可改变人的命运。”

“……”

见楠晏迟迟不拿出，江归寻最终也动了怒，猛拍了下桌子，“那你说，聂清言难产致死，也是无法改变的命运？我最终如何死，怎么死的，也是命运？”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命运，命运，日日以命运来说谈，到最后，谁的命运不是由自己做主？”

见江归寻动怒，楠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下眸来，身子仍在颤抖，“求君上恕罪。”

自己一动怒，楠晏就如那些侍女们一样懦弱退缩，这样又怎能当得了他身边的灵物？

“起来。”

楠晏听话地站起身来，后从手中变出一药丸来，递在江归寻手后，轻轻说道，“这一个是给聂玲珑的，吃下这个便能解下毒，以后也不会被中毒了，而这一颗……”

“江钰心疾，吃下这个后，便会好。”

既考虑到了聂玲珑，又考虑到了江钰……

楠晏明知聂玲珑与江钰都会死，可是却还是随了江归寻的愿给他们解药，如此逆反天命，定是会重惩罢。

惩罚就惩罚吧，有玉君在身边，她即使不能幻化成人也无妨……

……

待他们歇息完毕之后，江豫知先带着人马离去，而江归寻便走在最后，挡住了司乐的路。

司乐轻蹙着眉头，“我明明同你讲了原因，你又为何挡我的路……”

他没说话，只将一药瓶递予他。

“这是何物？”

江归寻手扯着缰绳，淡淡瞥了他一眼后，便答道，“解药。”

“你，你有解药？”他心中一惊。

江归寻将马头转了回去，只留下一句，“算是还你一个人情，谢谢。”

“这药你信的话，便给聂玲珑吃，不信就把它给……”

还没等他说完，司乐便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谢谢！”

后垂下头来，将药瓶攥得紧紧的，看着逐渐模糊的背影，也不禁湿了眼眶。

他万万没想到，江归寻会帮他，明明是自己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却被他说成是还自己的人情……

果然江家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他攥紧缰绳，往他们的反方向离去，可是他的那些暗卫，仍是跟着江归寻他们一同往更北处走去。

一去一回，他花了七日，去时用了五日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因情况紧急，所以快马加鞭两日赶回襄阳。

回到廷尉府，仍看到聂玲珑在府内等着他时，司乐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猛地拉她进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膀，轻声地说道，“还好你在。”

这种倒像是如释重负般，让聂玲珑都感觉莫名其妙。

“怎么了？”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渐渐地勾起唇角，笑道，“我救你来了。”

聂玲珑全当他刚才的话是开玩笑，勾唇一笑，道，“救我？难不成我在这还有危险么？”

司乐不再说下去，只从袖中拿出药瓶递予她，“我本想去青岩村为你寻解药的，可谁知江少将军手里便有解药，你体内的毒也能解……”

还没等他说完，聂玲珑便扑在他的怀里，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她的呜咽声。

真是混蛋！明明都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还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演戏。

聂玲珑转过头去，红着眼看着莺儿，“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莺儿欲言又止，的确是她有意告诉老爷的，如今无药可医，她只能求老爷想想办法……

结果，老爷真带了解药回来了！

司乐把她的头转了回来，顺着她的毛，讲道，“告诉我不也好？我这不拿解药回来了吗？”

她泪眼婆娑，“难怪，难怪你要跟着他们一起到春陵……原来是为了我啊。”

“快吃了吧，”司乐将药丸从药瓶中拿出，后送入她的口中，“吃下这个，你就不会死了。”

她以为，自己会离开司乐，会如清言一样死在襄阳，会离开自己最心爱的人，可是……

也许是清言保佑，也许是她可怜自己，不想让自己重蹈她的覆辙，所以才让江归寻送解药来吧……

聂玲珑都没有喝水，直接将其咽了下去，后擦去脸上眼泪，弯起唇角，“我能活下来了，我能以后好好陪着你了……”

“我以前刁蛮任性，眼睛也一直被蒙蔽着，没看到你，”她伸手托着司乐的脸颊，“如今，能与你一起，是我莫大的幸运。”

该是上辈子积了多久的德，才让她一生顺风顺遂。

司乐脑海中仍在回荡‘与你在一起是我莫大的幸运’这句话，不禁微弯眉角，轻轻啄了下她的脸，调侃她道，“我求药，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