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自己没跑多久，甚至只是到了罂粟地，仙将们就跑了过来。

虽然仙将的目标是她，可是忻陵如今亦是仙界的目标，只要自己遭殃，忻陵也会遭殃。

他将之前的梦魇摄入，让那些仙兵仙将入了梦魇，可是正当他想继续跑时，清言却是停下了。

清言不想再继续牵连忻陵了，之前就是因为自己而让忻陵暴露行踪，还害的师娘……

她唇角微微上扬，表情却是苦涩，“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天涯海角，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忻陵安慰她道，“这么大的三界，我就不信他能找到。”

可笑的是，玉君是真的能找到自己的下落。一旦发现，忻陵就会如他父亲一样，人头作为仙界的战利品供奉给仙帝。

她笑了笑，“梦令灯认主，它找得到。”

清言不想再牵连忻陵了，索性袖子一挥，红光从她衣袖中劈出。很快，忻陵放在她肩上的手垂了下来，深邃清明的眸子也瞬间地黯淡。

她让他也入了梦。

清言抱了他一下，只说了声，“对不起”后便离开了梦魇之地。

他们二人相遇在此，离开，也在此。

她只身面对仙兵仙将，很快他们抓她回到天界，也正好是在合欢树下行刑，美名其曰为帮爹娘教训。

她受了百剑，这百剑亦如万剑穿刺自己的心脏，虽不能至魂飞魄散，但已是伤痕累累，百年修为就此丧失。

合欢树却不如之前所见，干枯的树枝早已长出新叶，甚至长出洁白的花朵来。

微风不同之前，吹起时冷冽如冬日，而树上也沾着片片雪花，让清言根本分不清树上的是花还是雪。

刻薄的曦光透过树叶打了进来，树叶的影子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的眼睛上，格外得刺眼。

她的脸早已被血模糊，血糊了她的眼睛，格外得疼。

忽然，自己的眼前出现熟悉的清浊剑，而侧过眼看去，南宫浊正在旁边施着法，准备将清浊剑刺入她心肺中。

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清浊剑同那百剑插进清言身体里。

随后清浊剑被拔出，玉君将手一张，清浊剑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剑上还残留着清言的鲜血，放下时滴滴掉入雪中。

他走上前，将染血的剑抵在清言的颈脖，“聂清言。”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其中有一片雪花掉落在她睫毛上，一闭只觉眼睛冰凉，与那滚烫的泪水一起落入雪地里。

真是可笑，明明是他的错，最终却成为了她的错。

她亲手铸给他的清浊剑，能驱除噩梦，能让敌人入梦魇，而那清浊剑就这样刺入自己的心脏，让她入了梦魇。

她闭上眼，梦到之前点点滴滴，皆是南宫浊所谓的幸福时光，如今却是刺痛她的眼。

若如清言所说，玉君伤她故友，害了师娘，还在大婚前日与别人同床，辜负了她的感情，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我们扯平了。”

不，并没有扯平。她从来没有做错，而他却伤害忻陵，误杀师娘，利用自己跟踪自己，怎么可能扯平？

“聂清言，你对我动心过吗？”

清言只冷笑，“红线已断，你我再无情感可言。”

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却丝毫不想承认，愤怒地将剑甩在清言颈脖上，很快，清言的颈上现出伤口来。

她将血痰吐出，本来一开始手指还能动，到现在被他摧残得连动都动不了了。

清言懊悔，之前为什么就不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为什么还要对这个冷酷无情的玉君动了情？

估计他是想要将自己魂飞魄散罢，她闭着眼，静静等着自己的死刑。

可谁知他后悔了，忽然趴在地上开始慌乱了起来。身上的戾气也逐渐消失。

玉君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擦净她嘴角的血，即使他不停的擦也始终止不住，他终于慌乱的掉下泪来。

真是可笑，这些不就拜他所赐？

“你杀了我吧。”

如果现在自己能的话，她的确会杀了他。

她要一片又一片割下他的肉，让他生不如死。

当对上玉君慌张的眼眸，清言却丝毫不感觉可怜，看向他时尽是失望。

他只摇头，清浊剑被他丢在一边，又将清言身上的剑拔出，即使那遍身的伤被他治愈好，染红的素衣也仍刺着他的眼。

他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头，“聂儿，我们回家。”

回家？她没有家了。

意识迷糊时，只听到玉君在她耳畔大骂，“谁让你们伤他的！”

玉君也好不了多少，他不也带头捅了她一剑么？

有一仙兵说是仙帝，还有仙兵问他，她应该怎么处置……

真是可笑极了，一个称为自己的养父，将自己收为养女，封为仙姬，交给玉君抚养的仙帝，竟然下令要害死她，还美名其曰是为她爹娘教训她。

“玉君，仙帝问你，提灯该如何处置？”

“是直接灰飞烟灭，还是不得轮回。”

灰飞烟灭，不得轮回……

仙帝是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玉君却说将她囚入无声海。虽比上面几个结局好些，但是对她来说，却仍是生不如死。

她如今没了修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些凶猛恶兽……

玉君问那些人，说没有雁青玉他们能进得去么？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没有雁青玉，她也出不去。

这是玉君专门为她做的囚笼。

清言冷笑，明明亦也是惩罚，玉君却仍是以为自己大发慈悲呢。

“聂儿，你会没事的，啊。”

清言再也支撑不住，渐渐地有了困意，终是睡在了玉君怀里。

后来，她便失去了记忆。

没了之前与玉君的恩恩怨怨，也没有在浊玉宫的回忆。只依稀记得，这是本小说。

她以为自己是从那时开始穿进来的，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穿进到这本小说里去。

所以，根本就没有聂清言本人的灵魂，她，从头到尾都是聂清言。

从头到尾都是。

……

这场很长很长的梦终于做完，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就身处在青岩山的那棵桃花树下，桃花随风飘落，掉在她的衣裙上。

而抬起眼来，只见春花秋月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们称她，“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