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上与春花提到了那条之前做过的红盖头，睡觉便梦到了在仙界的自己做红盖头的一事。

如春花所说，她绣那红盖头日日在春花秋月面前抱怨着玉君，嘴上说着玉君的不满，绣花样的手却是没停过。

“春花，你瞧瞧，”聂清言神色喜悦，将那绣的凤递给春花看。

然而春花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点头道，“仙子，要不，我们就叫清衣宫的人做吧，就别为难自己了。”

聂清言低头细细摩挲着那绣着的花样，垂下目光，思绪不知飞到何处，但心里定是欣喜，那嘴角看似是要扬到耳朵边了。

“我可不要，”她轻哼一声，低下头来继续蹭着花灯的光绣着红盖头，“这红盖头可是要盖住自己的脸的，红盖头若是不漂亮，定是会让仙人们觉得红盖头里的人也不漂亮。”

“哪有这般道理？”春花问道，“这清衣宫绣的也一样貌美，也遮得住你那漂亮的面容。”

清言狡辩道，“这不一样的，新娘绣的花样，定是比清衣宫绣的意义重大多了。”

春花发现自己是说不过仙子的，只无奈道，“行罢行罢，仙子要做那就做罢。只不过，仙子可别夜夜在梦令身边，可别为难梦令了。”

她这梦令灯已经足足三夜彻夜通明了，这里头的梦令萤都快熄了。

聂清言却是不听，“过几日去南海时会路过师父的青岩山，我去那找师娘要一些梦令萤去。”

灯光微微闪了一闪，似是在抗议。

聂清言只放下针线，摸了摸她那宝贝的花灯，道，“就让我绣完这盖头来，再让你放松下行罢。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若是在人间有人见到她与那灯笼自言自语，第一感觉便是觉得她是个神经病。而春花她们不会，这既是灵物，自是通晓人性。

春花叹了声气，只小声抱怨道，“那仙子还日日同我与秋月姐姐抱怨这红盖头不好做，又不送去清衣宫，又不让秋月姐姐帮你做…”

清言低下身子，手撑在膝盖上，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那我还是改变主意了呢。”

“行吧行吧。”春花站起身来，款款离去。

可是后来啊，她那一直藏在袖中的红盖头，最终还是没有戴在头顶上。

那日倒在雪地，她受万剑之刑，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裳，也浸透了那抹红帕，鲜血印染在红布上，看似什么也看不出，实则早已变得暗沉无光了。

随之，那红盖头在换衣时留在了那牢狱之中，她忘却了那红盖头，也忘却了在之前的所有事情。

这梦，到底是聂清言做的，还是她本人要做的？

是剧情设定的梦，还是她自己的梦？

梦中聂清言的性子几近与自己相同，让她感觉看仙界中的提灯仙子，就是在看自己。

清言两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强忍着头疼往前迈着步子，奈何走路都走不稳，她停下来试图站稳身子，最终却还是头往后仰倒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即将要倒在地上，定是要与地有个亲密接触。可是，她却并没有任何脑袋嗡嗡的感觉，身上也没有任何疼痛之感。

因为还未倒下，她就已经睁开了眼。

再次睁眼之时，她便在这清言居了。

她一起来就吩咐春花，叫春花进来后就说道，“你快些找楠晏来。”

“楠晏？”听到这二字春花立马蹙紧眉头，“找她作甚？仙子可没有什么忙要她帮……”

清言只默默说了一句，“那红盖头，在无声海。”

无声海……

听到这三字，春花不禁身子一颤，说话也带着几分颤音，“无……无声海？”

“是。”她点了点头，“如今也就只有楠晏能拿。”

春花只好妥协，“那我立马去江府找玉君去拿。”

“诶，”正当春花打算走时，清言叫住她，“你就说我只找楠晏就行，带到楠晏，要到浊玉就立马走。”

春花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旋即飞速离开。

……

“玉君，我们仙子叫我前来向您要雁青玉。”

面对浊玉居突然冒出来的春花，江归寻丝毫不紧张，反而唇角还勾着笑，他用丝带扎好马尾后，对着铜镜整了整衣领，边说，“就只要雁青玉？”

“是。”

他轻笑，“就半点未提起我？”

春花犹豫了一会，不知该如何说，该说是提起了，还是没提起呢？

她最终还是将刚才清言所说的话托盘而出，“仙子说只要找楠晏姑娘就可以，带到楠晏姑娘，要到雁青玉就让我立马离开……”

江归寻：“……”

她到真是半点不想自己。

江归寻将腰间的雁青玉解开递给她，“你拿去罢。”

他丝毫未问其原因，就直接将雁青玉拿给春花，这让春花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玉君就不知为何仙子要雁青玉么？”她试探性地问他。

江归寻只淡淡一笑，“她要的，我都给她。”

她要的，就直接给她就好，又为何要知晓？

“定是有要紧之事才要的，还要问何原因？”

即使江归寻没问，春花还是如实跟他说了句，“仙子是要去无声海拿之前亲手做过的红盖头。”

无声海……红盖头……

她继续讲道，“这红盖头，是与玉君大婚之前，仙子熬了好几夜织的，要不是玉君那一遭，仙子估计会高高兴兴地做你的君夫人。”

而不是在合欢树下，在大雪纷飞的雪地上，他步步逼近，次次逼问她到底爱不爱他了。

她兴高采烈地为了他们那场大婚而做准备，期待着与他成婚，甚至亲手织一条红盖头，怎么可能不爱他？

清言从头到尾都爱着他……

只是他不肯定罢了。

一想到之前那事，江归寻不禁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心中五味杂陈。

听完春花那一番话，江归寻迟迟未反应过来，迟迟陷入之前仙界的回忆之中，春花离开时他也不知，直到立冬走到他面前，提醒他道，“二少爷怎还不出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轻咳几声，旋即踏出门榄离开了浊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