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玲珑轻叹一声，旋即将凉茶一饮而尽，“这早已是铁上钉钉的事，我也早就在几月前就预料到了。”

早就预料到任凭自己再怎么努力，他也不会正眼瞧她一眼；早就预料到即使有这婚约也只是给江哥哥添堵，有这婚约他也不会娶自己。

莺儿想问，小姐就不曾后悔过么？可不用问也知道，小姐追了江二少爷多年，甚至在他死后还逃出襄阳去寻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小姐，你也不用那么难过。”

她将空茶杯放回桌上，目中浑浊且空洞，“莺儿，我再怎么胡闹也无济于施了。”

莺儿跪在她腿侧，抬目看着她，“小姐，没事的。”

这莺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也时不时地嫌弃，有时还想直接叫人拖下去打死算了。可是如今她跪在自己旁边，小心翼翼地安慰她，照顾她的情绪，她顿时就心软了下来。

聂玲珑语气都柔了许多，“说亲一事既已成了，我也与江哥哥无结果了。”

之所以嫁进司府只带莺儿一人的原因，便是她傻得可怜，忠诚得可怜，每每自己难过任性的时候，就莺儿只会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也是自己让她受了委屈。

莺儿不知如何安慰，只将头躺在她的膝盖上，“小姐，以后会有人将你视为珍宝，会对你极好的。”

比如那位……司少爷。

莺儿回忆起司少爷让自己去为小姐拿遮阳伞那会，还提醒过自己，伺候小姐要及时解决小姐问题，而不是只扑通下跪磕头认错。

果然，在自己弄脏小姐的裙子时，自己说会帮忙洗净，或是重买一件新的时，小姐并未觉得不耐烦，反而默许了自己这样做。

她在旁也看出，司少爷对小姐极好，若是融化了二人之间的寒冰，定也能成为一对璧人。

“玲珑。”门外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聂玲珑朝着那方向去看，果然在门外依稀看到那司乐的身影。

她不禁皱起了眉，司乐如今半夜三更的寻自己作甚？

聂玲珑垂眸看了眼莺儿，莺儿得到意会起身去打开门，“姑爷？如今已是深夜，姑爷来这作甚？”

他淡淡一笑，旋即从背后拿出两碟小菜来，从缝隙边挤过莺儿走进了屋。

“我见你没吃晚膳，便给你带了些。”他将那小菜放到桌上。

聂玲珑收回目光，擦了擦脸上泪痕，擤了擤鼻子，“有劳了，若是无事的话，您还是走吧。”

他注意到聂玲珑发红的眼角，连忙问道，“可是……知晓了那事？”

她自嘲一笑，嘲讽地看着他，“我知晓了何事？”

“今日江聂两家说亲一事，襄阳城都传遍了。”

闻言聂玲珑不禁低下头去，似是只有这样他便就不能看出自己目中情绪。

她起身坐在位子上，看着司乐悄悄将木筷递在自己面前，她垂下头来，拿起木筷，一声不吭地开始吃了起来。

咽了几口之后，玲珑抬眼看他，“所以你便过来嘲笑我了？”

“我……”司乐开始慌乱起来，“我没有想过要嘲笑你……”

聂玲珑自嘲一笑，“那你又是来做甚？难不成是来安慰我的？”

他知道聂玲珑是喜欢那江家二少爷的，若是知道了江家二少爷成了亲，心里定是不好受。

可聂玲珑却不这样想，司乐知道自己的妻子竟喜欢别人，不得打死自己不成？

想到这，聂玲珑便将位子挪了挪，离他离得更远了些。

她后悔自己没有随身将刀带在身边了。

而司乐却没有她想象的那般要害她，反而将袖中的东西递给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银子。

“你给我这些作甚？”她要这些银子能干嘛…

“红包。”

今日敬茶，司远与张芙蓉给了红包，看起来虽厚，却大多只是铜板。而祖母给的都是些碎银，应该是自己存下来的，也不多。

而这沉甸甸的银子，却是他给自己的红包…

聂玲珑将那银子退还给他，冷声道，“不用了，我也不需要你这些银子。”

司乐沉默不语，也不将那银子收起，只拿起木筷夹着菜，“吃菜吧。”

吃到一半，只见他停下筷子，一脸正经地看着她，“你喜欢他，我知晓的。你我之间本就是皇家牵的红线，本就是一场空欢喜。”

本就是他的一厢情愿，只不过是皇家开恩，将玲珑许配给他，可她的心却不在他那。

也难怪，她本就只是被牵连的牺牲品而已，怎会喜欢上自己？

聂玲珑垂下眸来，不开口只示默认。

他们不可能会两情相悦，从一开始她就不可能会喜欢他。

他的种种行为令她畏惧，生怕这些对她的好都只是自己的假象。万一陷进去了，就走不出来了。

聂玲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他残暴之徒，表面上的温柔体贴都是假象，而那偷偷运出的小妾尸体才是事实。

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司乐就是这样的人，可聂玲珑心中总有一观念要冲破她以前的观念，让自己去相信，司乐并非自己想的那样…

聂玲珑舒了口长气，瞥了眼他，冷声道，“小少爷说完了吗？说完了该走了吧。”

司乐最终只叹气一声，语气里皆是绝望，“也罢，在你心里，我也是那样的人。”

说罢便扬长而去。透过那月光，她瞧着他那身影在月光下一点点拉长，落寞又孤独。

见他走后，许久聂玲珑才从自己的回忆中反应过来，“莺儿，司乐好像不太一样。”

莺儿垂下眸来，沉默不语。

她接着说道，“有他在身边，我好像就忘记了江哥哥。”

“小姐，”莺儿将那桌上散落的银子拾起，再装进一囊中交递给她，“姑爷是真心对小姐好的。”

连莺儿都看出来了，她又怎么没看出来？

聂玲珑将那袋银子放在桌上，只留下阵阵的轻叹息。

也许是在认命吧。她对这司乐也有些改观了，反而还会觉得他比江哥哥好…

她清醒过来，“再好又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