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小男孩身材高挺，那袭白衣穿在他的身上竟完全不违和，只不过，他的手却是粗糙得很，都能摸到手心里的茧。

她刚才唤他“江哥哥”，有一刻猜想过面前这人是不是江归寻，可是人界的江归寻此时应该也跟自己差不多大小，怎会高自己一个头？

清言不自觉地松开他的手，这让他回头过来看她，眉眼微弯，问道，“小言，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是担心你会被你爹爹骂……”

言至此处，他微微顿了顿，唇边却仍挂着一丝笑意，“那小言不想吃了？”

“我，我爹爹会买给我的！”

既然话已明了，他也不能再托着自己往外走，只能又原路返回了。

不知不觉就在一处停了下来，她抬眼看那大大的牌匾，牌匾上两个显明大字，“聂府”。她又环顾四周，回头一看另一府邸，那府邸为江府。

江聂两府竟住隔壁？

“到了。”小男孩松开她的手，笑道，“若是小言还想出来玩，以后便来找江哥哥。”

她言笑晏晏，娇声道，“好。”

……

待小男孩走后，她只身一人站在聂府门口。府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见到她不但没有阻拦，还在她靠近府门时还尊敬地唤她一声，“大小姐。”

大小姐？

清言不解其中关联，只迷糊地进了那偌大的聂府。即使是第一次来，自己也对府里的地方也是格外熟悉。

比如现在走过的百颗桃树林，还有刚刚经过的桂花园。花朵簇拥的地方便是自己的清言居。

她费力地踏过门榄，打开门来却看见了父母的身影，见他们神色肃厉，让清言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她颤巍巍地道，“爹，……”

“跪下！”

她不明所以，可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下头来不敢看他们。

面前传来女娃的哭声，她掀起眼皮偷偷看他们，果然，在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娃。些许是被父亲的训斥吓到了，眼泪立马吧嗒吧嗒地掉。

娘将小女娃的视线挡住，摸着她的头小声安慰道，“玲珑不哭，不哭……”

聂玲珑？

这可真震惊到了清言了，难不成自己做梦成为了聂玲珑的姐姐，那传说中襄阳聂府的嫡大小姐？

果然是梦……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做得出来。

她不耐烦地直视那面色严厉的爹爹，丝毫不畏惧。而却在与那爹爹所对视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底不禁闪过慈软之意。

而他旁边坐的女人，却是丝毫未看自己过一眼，只轻拍着她小女儿的背安慰那个小女孩。

拜托，现在该安慰的是我啊……

那女人看向自己时，却满眼都是嫌弃，但在父亲看向她时又一瞬间收敛起那厌恶之色，唇角一抹淡淡的弧度，道，“老爷，小言也是与江家世子有着交情，从小相处也好，到后来也好如皇家所愿啊。”

“如皇家所愿？”他皱了皱眉，看向清言时神色也有些迟疑，又道，“这还是五岁女娃，就懂得离家出走与男人私奔了？”

果然大人的心机城府比小孩的多得多，他也知道是五岁女娃，既然五岁还懂什么私奔，这老男人可想得真多。

清言不禁白了他一眼，随即目光瞥向别处，也不再吭声了。

那女人拍了拍他的手，道，“老爷，小言的娘本就走得早，礼数自然少些，要不，就让妾身来多教育教育？”

“不必，自有夫子教育礼数。你照顾好玲珑就行……”

没等清言自己拒绝，那父亲就帮她推脱了。

听他们对话，她是知道了这聂府大小姐的出身了，爹不疼娘不爱呗。

这面前的女人话说得那么好听，背地里就不知道会使什么小手段来……

一想到这，聂清言就来气，为什么还要在他们面前跪，在她房间里教训她？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她也不跪在地上了，只起身拍了拍膝盖，白了他们一眼之后就转身越过屏风进到自己的床里趴着睡觉了。

只听屏风外面吵吵嚷嚷，不知那父亲又和他的小妾在说什么……

清言往床边靠了靠，只依稀听到那妾在小声抱怨着……

“老爷，小言有错，也应当给点教训。”

“老爷，若是小言不做好榜样，以后玲珑也学成了那样，这该让妾身如何是好？”

……

“秋生，你先回去。”

“老爷……”

“回去！”

那个女人只好轻哼一声，抱着小女娃愤愤离开了清言居。

清言心想道，这女人可真够笨的，在别人面前说坏话，是当真想让自己给听进去……果然，哪有继母是真心为丈夫别的女儿好的。

些许宁静之后，清言只闻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猜想那爹爹肯定是要来这教训自己了，立刻翻过身去紧闭着眼装睡。

待爹爹走到自己身边后，掀开床帘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小言？”

她不语。只继续假装睡觉。

“小言，快起罢，爹爹这次进宫受皇家赏赐，特意向皇家要了一盘御膳房的糕点，小言快起来吃罢。”

清言虽心中已经动摇，但还是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见此，父亲将站在远处的春花秋月叫来，声音却是提高了几度，道，“既小言不想要，春花秋月，你们便拿着罢…”

春花秋月立马跪了下来，“谢老爷。”

果然，倔强的代价就是没东西吃。

清言咬牙切齿，心中暗暗骂她的爹爹骂了好几遍。

坐在旁边的男人想在继续诱她，却见她十分执拗地假意装睡，也就只好假装作罢。

闻脚步声渐行渐远，还有随之而来想起的关门吱哑声，清言这才相信她爹爹是真的走了，于是也就坐起身来，眨了眨眼睛，目光朝向那糕点处，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秋月见状，将春花手里的糕点抢过，连忙递在清言身边，道，“这些糕点是老爷特意去皇家要的赏赐，自是只能是小姐的。”

清言撇了撇嘴，“爹爹既赏赐给你们了，那就是你们的，我不要。”

这却让秋月跪了下来，“秋月惶恐，秋月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