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崇佶鲜少去凤梧宫，而是常常宿在翊坤宫。懿妃见他闷闷不乐，也不敢擅自揣摩，只能静静地陪着他。

春日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崇佶站在窗前，身形孤立，满身透露着惆怅。

“你们都下去吧。”懿妃撤下了宫女，自己端着润肺的川贝雪梨炖燕窝，递给了崇佶，说：“我听皇上有几声咳嗽，川贝止咳，雪梨润肺，炖出来的燕窝甜而不腻，皇上尝尝看。”

崇佶转头看她，大腹便便的懿妃，温婉动人。懿妃虽然出生在鄂尔斯，但她的生母是江南女子，懿妃像极了她的母亲，又从小学习汉文化，不似索伦贵妃是土生土长的鄂尔斯人。

懿妃端着燕窝的手忽然抖了抖，肚子一紧，让她忽然眉头紧皱。崇佶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懿妃按住了他的手，说：“没事，只是调皮的皇儿在踢我。”她灵动的眸子看着皇帝，说：“皇上，你要摸摸他吗？”

崇佶子嗣虽多，但从来没有摸过孕肚，这会儿倒是头一遭，将手轻轻放在懿妃的肚子上。

“呵，他……懿妃，他动了。”崇佶笑得跟个孩子一样，惹得懿妃也笑出了声。

一解愁眉，懿妃才缓缓地说道：“皇上，您终于笑了，这些天，您虽然天天在翊坤宫，但我知道，您的心是在别处的。”

崇佶一身疲惫，扶着懿妃一同坐在软榻上，才说：“在这宫里，只有你能看懂朕的心。朕只有在你这里，才有片刻的安宁和放松。”

懿妃抚摸着他的眉头，说：“是因为我从没有把您当作皇帝，而是我的夫君，我的知己。皇上，若您信得过我，今后您若有心事，大可以跟我说，我兴许不能为皇上分忧，但至少可以倾听皇上内心的苦闷。有些话，说出来会痛快些。”

崇佶习惯了一个人挑担子，即使是皇后，他也从没有敞开心扉去诉说心事。渐渐地，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压得他透不过气。

“明月，”崇佶深深地叹气，积压在心里的话，仿佛找到了倾泻的口子，他终究还是熬不住了，他颓丧地说道：“你可知，皇后能生下嫡子，朕是多么开心。可是，太医却告诉朕，四皇子长大后的心智会有缺陷。”

“朕的嫡子啊！朕寄予厚望的嫡子啊！”崇佶几乎是咬着牙在说，又恨又无奈，“朕甚至想过要亲自培养四皇子，手把手教他，将来可以做一个明君，可是现在，太医的一句话，把朕的希望统统打碎了……”

“皇上……”懿妃眼中的皇帝，早已失去了威严，此刻他是一个伤心的父亲。

崇佶的眼中似乎有泪光点点，却始终不曾落下，他将伤心咽了下去，说：“这些话，朕不能跟皇后说，不能跟任何人说，朕好累……”

懿妃知道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一时也感慨万千。几欲崩溃的崇佶倒在了她的腿上，耳边贴近她隆起的腹部，听着胎儿一下下有规律的心跳，他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皇上，什么也不想，好好在臣妾这儿睡一觉吧，您太累了。”懿妃抚摸着他的鬓角，轻柔得好似一缕清风，合着窗外的雨滴声，终于让眼前这个疲惫不堪的男人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