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谋之嫡女风华
作者:月斜楼上 | 分类:古言 | 字数:2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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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酒醉
谢信被她这样一说,顿时也觉被泼了凉水一般,但看着美人有些慵懒困乏地坐在那里,又仿佛有些心有不甘。
秀女见他这样,顿时好没意思,甩手就走了。
谢信欲要挽留她一下,又想着这女子姿色尚可,家世平平,哪里就找不到这样的妻子了?何况秦楼楚馆逛多了的男人是收不住心的,此刻就这样拿腔作调,以后还能了得?
不要也罢了。
所以竟也不曾挽留,只看着朱槿。
朱槿对周围人盯着她看已经见怪不怪了,眼睛都没抬一下。
坐着正感觉有些热,便看见有宫人走过来,往宫殿的角落处放冰块,风一吹,便是没有立刻起效,却也让她看上去就觉得凉快了许多。
朱槿对楚墨道:“槿娘倒是想了起来,太子宫中尚未用冰,殿下宫中就已经用冰了吧?”
楚墨一边喝茶,一边十分平常道:“太子身体不好,所以宫中供给东宫的冰,几乎都是本王的。”他大约知道朱槿在想什么,却故意不点破:“请娘子放心,这些内务府和陛下都知晓,并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娘子不必为本王操心。”
朱槿见他如此,就只能道:“殿下,槿娘觉得您也是尊贵非常,身娇体贵的,怎么能让您一个人用那么多的冰呢?槿娘愿意为殿下分忧,可好?”
朱槿有些羡慕地打量了一下楚墨,明明是这样的天气,他穿得也并不单薄,但人家就是冰雪做的一般,凉凉润润,半点不见汗,她就热得全身都不舒坦。
楚墨沉吟了一下:“娘子说得有理。”
朱槿大喜。
楚墨接着道:“不如娘子来我宫里当婢女吧?这样娘子既能用冰,算是不浪费东西,本王也能多一个使唤的丫头。”
朱槿:“!”
看着朱槿一脸的震惊,似乎是想不到他竟然还能这样的要求,楚墨松散了坐姿,一只手支着头撑在桌子上,眸子里显出些笑意:“娘子这样实际的人,不会觉得能白蹭本王吧?”
朱槿的脸瞬间红了。
随即咳嗽一声,欲盖弥彰地拿起随身的扇子扇了扇风。
楚墨看她的情态,还没反应过来,随即狭长的眸子眯起,他身上那高不可攀的气质仿佛一转之间,就变成了什么极为勾人的东西:“娘子懂的东西不少啊。”
朱槿只把扇子遮挡在脸前,端坐着,岁月静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楚墨伸手夺了她的扇子。
朱槿一惊,就见楚墨拿着她的扇子,看了一眼就道:“颜色厚重如血,落到扇面上笔触却是轻的,惜云山出产的辰砂,因为色正轻密,又有相思泪的别名,娘子拿这个画了一对并蒂莲,十分应景啊。”
他的最后一个字略略拖长了,就如羽毛扫过耳廓。
朱槿垂着眼睛不敢看他。
楚墨却去拉她的袖子:“娘子怎么不说话?”
朱槿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楚墨眉眼带笑,红莲在他身上手上,就如开放在莲叶之上,随即蓦然意识到,什么深紫雪白浅绿,她觉得配着好看,实际到底是因为本人长得好看。
楚墨呢喃道:“娘子可要与本王同住?”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朱槿脱口就要答应。
“砰”地一声,一只杯子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宴会上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朱槿会察觉,实在是因为这事发生得离她太近了,近到她裙子上都溅了碎瓷片。
单轻容。
朱槿闭了闭眼睛,压抑住满心的不耐,转身去把那碎得极碎的瓷片从裙子上挑拣出去,但她随即意识到,众人面前——她坐得甚至比楚墨还要靠前一些,她这样转身扯裙子的动作实在不成体统。
她看了一眼单轻容。
单轻容却在看楚墨。
那眼神让她一瞬间有把什么挖出来的阴暗想法。
楚墨却按住了她:“丑。”
丑什么?单轻容吗?
反正她是不觉得楚墨在说她丑。
楚墨道:“你且坐着。”
朱槿便又转过身端坐着,随即便觉得身后的裙子被轻轻摆弄着,楚墨略微低着眼睛,以一种外人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给她挑着碎瓷。
细密的动作,轻轻地牵动。
朱槿脑子里都有些空白,随即满脑子都是,要是楚墨那双手拂过她的头发,也是这种感觉吗?
单轻容“不小心”摔碎了杯子,就有宫女过来打扫,宫女打扫完,一抬头看见楚王殿下在给那个美貌女官捡裙子上的碎瓷片,惊得手上的东西差点再次落了下去。
楚墨见她看见了,一点神色没显露,反而把最后一丝瓷渣从朱槿的裙褶里拿了出来,才对她道:“过来。”
宫女小心地过去。
楚墨把碎瓷和托着碎瓷的扇子一并丢进她收拾的器具里,宫女一看那扇子,就知道绝非楚墨的,她欲要问楚墨要不要把这扇子洗干净了再还给他,但看楚墨的神情,却不像是要的样子,只能默默收拾了东西,走了。
朱槿欲要回头说些什么,上面就传来皇帝的声音:“老二老五,可见着哪位心仪的姑娘吗?”
楚墨行二,楚砀行五。
哦,她又忘了楚砀已经外出了一趟又回来了。
楚砀起身,面色声音都是冷的:“回父皇的话,儿臣暂时无意成家,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皇帝笑道:“这是哪里的道理?都说成家立业,成家在立业之前,成亲后有个女子在你府中主持中馈,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哪里不好?”皇帝说到此处,便恰好与皇后相视一笑,又道:“朕见你这好半天了,也没同着几个女子说过话,总是等着人家姑娘找你说话,也怪不得你现在没遇上喜欢的。”
楚砀的目光扫过朱槿,朱槿下意识地不去看他。
她和楚墨已然有些放肆了,要是再和楚砀有些纠葛,她怕皇帝真的要容不下她了,朱槿现在对他半分心思也没有,何必要枉担这个虚名。
见朱槿不敢看楚砀,楚墨在她身后似乎轻嗤了一声。
朱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被这一声弄得心虚莫名。
所幸楚砀也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只对皇帝道:“父皇,既是没遇见,儿臣这般年纪,也不算很着急,待以后安定下来,再议不迟。”
似是被他当中的某个词触动了,皇帝挥挥手,让他坐下了。
然后就是楚墨。
楚墨只做不知道。
皇帝就又道了一声:“老二。”
楚墨站起来。
皇帝便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好歹是兄长,至今未成家,便不给底下的兄弟做个样子、也好叫朕少操些心吗?”
楚墨轻笑道:“儿臣之上,还有兄长,太子为君,我等为臣,太子未娶,儿臣不敢逾越。”
皇帝想不到他竟然能如此无赖,又看见他身边的朱槿,道:“那你觉得,朕先给太子纳个可意的良娣如何?”
良娣算是太子侧妃,一共只有两位,地位不算很低。
楚墨道:“陛下给太子纳良娣,只需要陛下太子愿意即可,儿臣无权置喙。”
皇帝有些生气:“那就说些关你事的,你看上了哪位良家女子?”
朱槿觉得,皇帝的话着重在“良家”两个字,更仿佛在暗指她不是个良家女子似的,可她明明也家世清白啊。
委屈。
在场凡事关注一些楚墨的,都能看出他和朱槿之间仿佛有点事,但就算有个朱槿,憧憬楚墨的也不止一两个,若是他能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那也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楚墨正色道:“有的。”
皇帝的目光里就带了些不满,扫向朱槿的目光有些格外的严厉:“是谁?”
朱槿坐着,不动如山。
楚墨慢慢道:“儿臣最近读《洛神赋》,对当中的洛神十分向往,”他话锋一转:“又想起老庄之说,不由更有摒弃俗世,去那渺渺海上仙山,求得仙丹,以达到长生自在,浩浩乎如凭虚御风的境地,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儿臣以为……”
朱槿默默摇头。
她第一眼见着楚墨,以为是神仙中人,但后面看来,楚墨此人的性格和神仙那真是半点搭不上,现在更是为了让老皇帝放过自己,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她还记得曾听见周文问楚墨信不信鬼神,楚墨给了个圣人的回答“存而不论”,现在又说自己想去求仙问道?
还不是看皇帝沉迷丹药,故意拿这些话来说。
于是在这场再俗不过的相亲宴上,就见皇帝和楚墨在讨论些仙道一类的东西,楚墨引经据典,讲得估计比皇帝身边的方士还好听些,听得皇帝频频点头。
及至楚墨坐下来的时候,估计皇帝都忘了他本意是想催着楚墨成家的。
朱槿怕打眼,早把自己的座位悄悄搬到了楚墨的后方,此刻见楚墨坐下,忍不住夸赞道:“殿下当真是才华横溢,槿娘钦佩不已。”
楚墨神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皇帝身边的太监走过来,朱槿认得他是高公公,内府总管,身份极高,她如今只是个女官,只能站起来道:“公公安好。”
他们的座位本就靠近皇帝,所以高公公走下来,也不大明显。
高公公扶住她道:“女官折煞了,”又道:“殿下不能饮酒,如今仿佛有些醉了,能否请女官将殿下扶回去。”
朱槿听得莫名,重复道:“殿下醉了?”
这个殿下是不是在指楚砀?不是楚墨?
高公公和气道:“女官可能有所不知,殿下的酒量不佳,只是些清酒就能醉了,不过醉了也不大看得出来。”
朱槿道:“可今日的饮食几乎都是槿娘服侍殿下,槿娘不曾记得……”
她想起来了。
楚墨第一次跟她说话的时候,拿自己手边的茶漱了漱口,那茶用来漱口其实极为浪费,但既然漱了口,便是没碰到旁的,楚墨也不大愿意再喝,朱槿就给他倒了另一杯,吃完饭以后,她好像看见楚墨喝了一口。
真的就一口。
高公公道:“殿下醉态在人前,总归不大合适。”
朱槿道:“是,槿娘知道了。”
高公公在这里,便知道是皇帝的意思,朱槿有些感叹,这爹果然比她了解楚墨多了,连这样不明显的酒醉状态都能看出来。
高公公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朱槿所想,轻声道:“其实陛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朱槿奇怪地看着他。、
高公公看着坐着的楚墨,道:“殿下一向不大赞成陛下用那些方士。”
朱槿道:“槿娘曾听殿下说过,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殿下并没有不赞成的意思,只是因为不知,所以不论,绝没有反对陛下的意思。”随即对上高公公的目光,她又补充道:“这只是槿娘自己的想法,也或许是槿娘愚昧,理解错了殿下的意思,但殿下对着陛下,总是十分敬重的。”
高公公别有深意道:“女官果然是殿下的知己。”
朱槿就微笑不语。
高公公在朱槿去请楚墨起身的时候,半是自言自语地感慨道:“殿下从未表示过反对,但也从未在陛下面前应和过这些,如今突然提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朱槿低着的面色一僵,抬头的时候,脸上却还是笑的:“多谢公公提点。”
便是这般,她一开口,还是感谢他,而不是楚墨,高公公暗自摇了摇头,看着朱槿和楚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