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琛眼睛稠黑，璀璨却又盛满了愧疚，他松开了乔安笙的手，顺手扯过了身后的被子，把被角一路掖到了她的肩膀处。

“好。”

……

病房外，秦广延等人透过窗户，看到了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面色十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那什么，砚琛休息呢，我们等会儿再来吧。”

顾斯并不了解病房里的情况，面上有些疑惑，大摇大摆的就要推门往里面走：

“等什么等啊，他这会子估计也睡差不多了，我们去把他喊起来。”

“哎哎！小顾！小顾！等等！”

秦广延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了顾斯，脑子里飞快的就飙出了一个问题。

“那个砚琛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了，你还没具体跟我们说说呢！”

他赶在顾斯手将将要碰上门把手的时候，把人扯住了，扯住了就大步的往后拖。

顾斯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只当是老人家心疼孙子，也没在意，想了想，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事，只要他自己不作死，过不了几天，就能够满血复活了……不过吧……”

顾斯语气一转，秦广延原先还有些开心，一听这个转折，脚下大跌，忙不迭的回头就猛问：“不过、不过什么？”

顾斯对着秦广延眨了眨眼睛，很是促狭的笑了一下，他长得周正，浓眉一翘，颇有些痞儿吧唧的样子。

“他伤得那个地方是肾呐，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是吧，这以后……”

秦广延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一拍自己的脑袋，如梦初醒。

“啊，你的意思是？”

他和顾斯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感到有些棘手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疏忽了，疏忽了，这我倒没有想到，诶，小顾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呐，我和他奶奶还等着抱曾孙子，这……”

这牵扯到了自家孙子的终身大事，秦广延皱着眉头，颇有些苦恼。

顾斯又继续的挤着眼睛：“哎！这事，你问我就算是问对了……”

他拉着秦广延，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窃窃私语着，一路的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秦家家大业大，那些进口药物不要钱似的全都砸在了秦砚琛身上，这也使得秦砚琛恢复速度十分的喜人。

过不了几天，他就已经可以躺在床上，面不改色的开着视频会议，远程指挥着秦氏的运作。

对于他住院这件事情，除了秦氏的内部员工，外界的人是片点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消息被压得密不透风。

只有一件事情被爆了出来，让整个南安的舆论都有些哗然了。

秦家的上一辈老人……秦天海忽然对外宣布，和自己的现任妻子离婚。

这消息爆出，让不少人都大跌眼睛，议论纷纷，吃瓜群众都快要把整个瓜棚都要掀翻了。

一来秦家作为南安上流社会一大家族，平日里行事也低调，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足够这些吃瓜群众研究的了。

再一个，这人到了中年，跟自己的枕边人过了大半辈子了，再不济也多半都是凑合着过了，鲜少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宣布离婚的。

但是这秦天海却偏不，非要闹得人尽皆知。

他做事做得这么绝，让那些媒体都忍不住的揣测，这现任妻子到底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能够让秦天海这么的容忍不下。

不过猜测归猜测，当事人始终是没能出来回应一下，因此所有的新闻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

乔安笙也是在秦砚琛住院的第三天以后，看到了新闻，乍看新闻的时候，她还有些嗤之以鼻。

离婚了，又能怎么样呢？

林清阿姨人都不在了，难不成秦天海还能够把骨灰挖出来，跟她结婚不成。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心底不免的又有些悲凉，收起了手机，转身朝着秦砚琛的病房走去。

还未及走近，就看见秦砚琛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人，正探头探脑的朝着病房里面张望。

乔安笙心里一紧，脚步加快：“谁在哪里？”

她喊了一声，前方那人闻声转过身来。

乔安笙盯着那张沧桑数倍的脸，猝然失声。

“爸？”

要不是对方面容中依稀还能够看到从前秦天海的样子，乔安笙险些都不敢相信，前面那站在秦砚琛病房门口的人会是秦天海。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以往高大的身材此刻也显得有些伛偻，面容枯瘦着，胡子拉碴，比从前老了不止十岁。

全然没有了从前半点威严的样子。

乔安笙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对方见到了乔安笙，浑浊的眼睛里陡然的迸射出了一道希望的光，疾步就朝着乔安笙冲了过来。

“你……你来了……”

乔安笙见他现在这形容憔悴的样子，到底是于心不忍，也板不起面孔，只好在语气上不冷不热的问道：“你，有事？”

秦天海用那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打量了乔安笙一眼，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沧桑。

“那个……那个……砚琛他没事吧？”

乔安笙点了点头，秦天海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肩膀塌着，垂下头去，没有了言语。

从乔安笙的角度，只能够看得到他支楞着头发，乱糟糟的，雪白如霜，在走廊来往的人中，像是个重症患者般。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去照顾砚琛了。”

乔安笙心里也是唏嘘万分，她觉得现在这个状况对秦天海来说，已经足够惩罚他了，也没有再苛责他，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等下！”

秦天海提高了声音，喊住了乔安笙。

乔安笙疑惑转身。

秦天海犹豫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怕自己害怕似的，上前一步，语速很快：“她……她最后埋在什么地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

秦天海可能半辈子都没有用过这么低三下四的语气，他手掐着自己虎口处，见乔安笙的脸色微变。

他忙又迅速的补充道：“我不是想去打扰她，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打扰她，我只是想远远的去看她一眼。”

“我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