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梁译梦直接说出了口，干脆倒像是扯谎。

要真摸着良心说舍不舍得，她真是不怎么舍得。毕竟，卡里的是她全部积蓄，里头还有生活费里省下来的银子呢。

听着自己的声音干脆落地，梁译梦其实，心挺疼。

但这世上，钱重要，命更重要。单说这次，要不是黎磊师傅未卜先知，提前给了她粉色药丸，怕是她这会已经可怜兮兮，躺在床上，生不能死不得。

在心头重重叹一口气，梁译梦嗫嚅着重复了一句：“舍得的。”

隔壁屋子这才传来一声，不惊不喜不咸不淡的“嗯”，之后便没了下文。

冷场了好一会，梁译梦勉强强迫自己那脑袋转了转，试探性说道：“师傅，那我就去取钱，取好了就回来！”她心里有点摸不准，这师傅再无动静，是不是就是暗示着她赶紧取钱去。

“让黎磊陪你去。还有，师傅二字你还叫不得。待他日机缘到了，再正式拜师考虑改口吧。”

话音方落，梁译梦就瞧见，那一双布鞋微微移动，那扇小小的门，一下子闭紧了。

她有点茫然地回头看向黎磊，显然黎磊也有点发蒙，毕竟当初师傅收他当徒弟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讲究。

去银行的路上，黎磊看着满脸严肃，紧紧捂着自己小包的梁译梦，欲言又止。

最后在银行门口，他把梁译梦拦了下来，说道：“师姐，你真想好了？要是反悔，还来得及，咱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其实师傅人真挺好的，肯定能说得通。”

梁译梦摸上自己的小包，摸了又摸，嘴角向下弯成一个弧度，那表情瞧着决然不是开心。

她很是自然地一摇头，特别坚决地握上门拉手。

“我既然说了舍得，那得舍得！要是没有师傅，我这会可能已经瘫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又或者干脆小命不保。这点钱换一条命，值！值！”

梁译梦说着，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黎磊一眼，“钱财乃身外之物！对，我还年轻，年轻，我可以再赚嘛！”

说完，她头也不回，一把拉开玻璃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但虽然刚进银行的时候，她好歹还说得干脆，可等真把钱都取出来，悉数交到黎磊手里那一刻，她那双颤抖不舍的手，可是瞧不出半点“舍得”的气概。尤其是那双就差泪汪汪的眼睛，分明在说——姐心里苦，又酸又苦，又舍不得！

后来，回杂货铺的路上，黎磊主动提出要请梁译梦吃饭。大概，黎磊也是瞧着梁译梦实在颓靡，心生不忍。

梁译梦却拒绝了，回到杂货铺没再看到“师傅”，她也便和黎磊摆摆手，一个人慢吞吞踏上返回学校的路。一路上，只要想起那粉嘟嘟的可爱极了的货币，心里头就一抽，滋地一下传来短促强劲的尖锐疼痛。

“罢了罢了，不想了！金钱如粪土，不过是送出去了点粪土！无所谓的。”她自言自语，企图添补受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