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出城离开敦煌，城南荒废却行走着排队等待救济的受难者，陈广便和谢梵境孔秦在城东一个早点摊子坐下。

孔秦自带了几瓶当地土制的“沙洲泉”酒，用的是和月牙泉同源的党河水，只不过前几天大战之后党河出现断流改道迹象，幸亏敦煌城守军挖通了淤泥，才使得党河继续流经敦煌，要不然这西域明珠可就和那些消失的古称一样要没落了。

早点摊子老板没见过多少市面，做事情却极其精明，虽然不知道三人是谁，可从衣服整齐上看就知道是城里的权贵，都没敢往豆浆里掺水肉饼上加价，三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陈广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走，是因为谢梵境小小年纪却将政务处理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他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做的，盘踞在陇右中部和西部的星月军已经不成气候，他需要返回长安，通知部队向西挺进，让敦煌以内的城池暂时稳定下来。

孔秦不知道为何兴致很高涨，要了几个碗装了大小不一的水，拿着筷子敲击如钢琴，轻声哼唱一首唐朝岑参的【敦煌太守后庭歌】——美人红妆色正鲜，侧垂高髻插金钿。

语调轻缓，算是给陈广送行了。

突然一身恍若嫁衣的红色衣服在眼前晃来晃去，谢梵境忍不住轻笑道：“孔先生，相比这个时候，曹家就要后悔到捶胸顿足的地步了。”

孔秦调笑不成，却难得笑的有些涩意，摇了摇头。

陈广想到那一个谄媚的曹家老头子，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谢梵境瞥了一眼孔秦，后者洒脱笑道：“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闻，说吧。”

谢梵境这才说道：“很多年前有个曹家女人看上了孔先生，跟着一起创业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离了婚嫁给了索家的老大。”

孔秦平淡道：“这种事很平常，我也不怪他，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愿意跟着男人白头偕老的？说实话，她陪着我穷了几年都让我刮目相看了，我也挺愧疚了，觉得我欠她很多。门当户对才能幸福，里最后幸福的不都是男人最后有出息当大官赚大钱了么，像我这种，一个酒店都能祸祸没了的，怎么看都不值得让人坚持一生。”

陈广轻轻笑道：“不论做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不过要怪，就怪当初赵胤要是给你瓜州油田老总的位置，何至于穷成这样，什么磨难都没了，你们就是在高位太久了，总以为这样才是真正的潜伏，其实大错特错，这又不是边城也不是中原经济大省，谁在乎你是谁？”

孔秦愣了许久，都没说话，最后他也不是那种不懂风花雪月的傻子，敬了一杯酒后起身走了，没走多远返回王宫的途中，看到一辆轿车插肩而过，车窗摇下一个细缝，车外车内一男一女相视而过，脚步继续，车轮继续。

车内淡妆女人捂住嘴唇，满颊眼泪。

陈广问道：“是她？”

谢梵境俏皮一笑：“可不是她？真是巧了。”

陈广摇了摇头道：“这世界没有巧合，只有谁做了什么。不过多半不是她的本意。曹家太急功近利，我让张议潮过来主持军务，不过你找个借口削弱一下曹家，让他不至于跳的太欢快，但是又足够和索家对抗，用不了半个月，等我军队过来，一次性解决。”

谢梵境一笑，这其中门道她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说穿了不过一个平衡而已，她说道：“干嘛不多待几天，我看那个孔秦都快被你折服了。”

陈广摇头道：“我这辈子最讨厌最不擅长的就是收买人心，出来混社会混商场官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运气好一些认同我的想法，大家就能愉快的一起分蛋糕，要是想背后捅刀子，最大可能就是这些人。”

谢梵境揉了揉陈广眉心，柔声道：“你总不能杀光所有人吧？这个得改。”

陈广摇头道：“不改，我保不齐连核弹都能徒手接住，凭什么要我去为了这群人改脾气。倒是你，记得多喝木瓜炖猪蹄。”

哈哈大笑和亲昵拍打声下，喝完杯子里最后的酒，陈广起身说道：“别送。”

谢梵境乖巧站在原地，只是怔怔远望相送。

陈广沿着破败的高速公路往肃州一路东返，还没看到城镇，遇上了一只准备报仇的星月军，前前后后连杀三万人余人六个大城，陇右全境大定。

......

秦川自从失去主帅两个月后，便被四只军队联合起来从四个方面不停进攻。

西京更名为长安之后，正东方向与逐鹿省之间，秦岭和中条山南北拱卫形成的崤函通道，在逐鹿军被联军攻破之后，大量武器物资囤积的商都、洛阳和弘农三城被占领，函谷要塞被攻破，位于秦川门户的潼关差点失守。

而在正东往北方向的河东军将大量军队驻扎在运城盆地，只差找到渡黄河的船只就可以直达长安。

而南边西蜀军攻占梁州城，连续七次失败后就不敢北上，反而让秦军南下占了剑门要塞，倒是南阳盆地的荆楚军一路斜上，拿下商州后和秦军处于拉锯对持状态。

.......

洛阳城正东门外。

一只长长的队伍正在陆续进入洛阳城。

其中有使用各种驯化了的低阶变异兽改装的马车，拖着大卡半挂走在最前面，其余都是各式各样的运粮车，队伍延绵到地平线尽头。

以庆都为首的联军从四个方向进攻秦军，只有占据了逐鹿全境的齐鲁军和江南军打的最为顺畅，究其原因就是原来逐鹿省的物资极其丰富，又有秦军赠送的武器生产线，在武器持平的状况下，这两路联军以绝对的人数优势一路向西推进，只要这一批物资抵达后，潼关要塞指日可下！

一名中将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越野车前，朝着送别的人敬礼，说道：“谢长官，就别送了，此次决战一定不负诸位长老期望，一举拿下潼关，兵指长安！”

谢姓官员笑道：“王老弟，我是绝对相信你的，虽然在那叛国贼陈广死后秦军还负隅顽抗，但是这不过是时间问题，被封锁的秦军不过是瘸腿的死狗，蹦哒不了几天，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需要您在这个时候亲自说？”中将面露出好奇的神色。

“潼关守军不足一万，我不担心，我忧虑的是北边猫在运城盆地河东军，这次你要小心他们当黄雀，免得免疫药剂和强化药剂的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