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青年人出了大榆村北，骑自行车从稻田地小溪边通过。葛山熟悉路骑的快，很快上了大路。见一姑娘相对走过来，才认出正是妈给石溪竹介绍的郝芳。葛山低声告诉她：“老同学郝芳，后面那女的是明杰大舅嫂给介绍的，你放心……”石溪竹等候杨杰赶上来时，正见葛山与郝芳说了话后，那郝芳也超小道儿迎面走过来了。待走至近前，石溪竹才认出是郝芳。石溪竹顿时觉得自己在婚事上，背叛了她很是过于不去。但作为同学，朋友还是要寒暄的。

郝芳先是主动从衣袋里拔出右手，意欲与之握手，竟弄得石溪竹措手不及了，他即刻脱自己的白线手套，可不和体的手套紧紧裹在手上，一时间怎么也拉不下来。郝芳见对方这样，不便再久等，便将自己的手送回兜里：“你们这是去哪儿”？她与杨杰对视，而杨杰虽然面对却脚下不停步走过去。石溪竹终于与郝芳握上手了：

“5，1了我们去市里玩一玩；郝芳同学，你很有领导才能和魄力，相信自己，明天会更好。选择一个好出身的人嫁了吧，我觉得我们俩都是五类子的子女，我们凑到一起真的会世代无出头之日了。”郝芳听了，那水亮亮的大眼睛却闪现出不理解的光芒。

在繁华的市中心十字街上，杨杰心慌车倒了，石溪竹本能地撮车欲去将她扶起，突然又理智了。见四下都是人，光天化日之下去抱一个女人，羞！便悄声说道：“忍着点，快起来。”杨杰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

在太联百货商店里，杨杰喜欢上了一双“丁字”鞋。便挎上石溪竹胳膊来看柜台，竟正好拦住一个过路客人，石溪竹的脸羞红了，便低声埋怨杨杰：“百货商店人多，拉拉扯扯的，多让人笑话呀，也影响通行”。杨杰面对石溪竹一笑：

“我就喜欢这款丁字布鞋，石溪竹一看，标价签七元钱，心想：爸爸给的钱是有数的，裤子二十元，鞋五元，方巾三元五，于是对杨杰说：

“嗨，这带一道鼻子的鞋有什么好，我看还是那一双好看，穿在你身上，得我看好才算好看吗。”杨杰笑了，只好顺从。她又看中了一条米白色裤子，石溪竹看了标签：产地日本，价格三十五元。石溪竹有些为难了！他在想，她要求的都并不高，可我却多一个钱也没有哇。正在为难，葛山过来对杨杰解释：

“哎呀，四嫂，你老外了不是，现在，世人最崇拜的服装是什么？军装，抢军帽成灾，现在都纳入法律了。所以，你买这一件兰色裤和那草绿色军衣一搭配，这就是空军地勤装，谁穿谁抬色提气，一会儿，我们到南湖公园，就穿这套去照相”。

兰裤子买下来了。在手表柜台前，石溪竹为杨杰买了九十五元的禹阳牌手表，杨杰带上了，虽然未做声，却在一百二十五元的上海表前站了一会儿……

南湖水榭上，葛山持石溪竹自制的照相机喊道：“四哥，你穿上我的军装，和四嫂和照一张”。

“不不，我没当过兵，虽然渴望能有一张这样的真实照片而不能，也不想伪装军人沾荣誉。来，我和杨杰坐在湖边绿坡上，背衬着这垂柳，远衬这湖上水榭，照一张这湖光山色，留给未来的回忆，其不美哉”。

午饭十分了，石溪竹买了些饼干汽水，大家坐在一起吃得开心。杨杰此刻也非常兴奋、满足。玩到了天黑才回家。

次日晨起，石溪竹洗漱完毕，来到杨杰身边，杨杰正在照镜子梳理头发。中分、格印儿，扎了一面水辫后，又挑下来一些头发连同另外的一半扎成了另一个水辫子。石溪竹好奇地问：

“人家都是中间分明，你怎么是这样子的”？杨杰笑了：

“那多俗气。你也是没细心观察过发艺，来帮我削削发梢”。

“怎么削发”？

“辫子梢用刀子削呀”。杨杰递给他剪子，石溪竹接过打开刃问：

“这样辫梢不是不齐了吗”。

“你真土气”，石溪竹无话了：是啊，我大城市边的，还成了人家眼里的老土了。他按照杨杰的指导，边为她削发边思考着，是啊，不规则不等于没有规律，看来不规则也是一种美。怪不得我们小队女知青高志丹，发辫外面总是毛茸茸的，仿佛很长时间没梳洗被球磨似的，却原来，削发梢后梳理好即搓弄便是了。

杨杰虽然距离文明中心尚远，却一点不土，原来是知青上山下乡，将城市的申美观传播给了农村青年：

“杨杰，你念多少书哇”？

“三年吧”。

“少了些，如果至少中学毕业该多完美呀，你和杨柳只差一岁，她读了九年，你的父母为什么这样刻薄你？我善于从教，等有时间我慢慢教你，想学吗”？

“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要相信自己是有潜能的，我相信，你一定很优秀的。并且结婚并不意味着仅仅是吃饭干活过日子，我们仍然期盼再读书成材，近朱者赤。好啦，今天我得上班去村部看看，然后还要到西甸园帮助那里青年组建团支部。我会早些回来的，如果你没事也和我去西甸园走一走，果园很美”。

五十八回、爱的方式

石溪竹和杨杰刚刚要走，杨杰竟被才进屋的石成雨客气地呼唤去：“杨杰呀，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杨杰进屋，南炕头坐着的石成雨客气地挥手指着一张椅子：

“嗯，嫁给老石家的人，都是石家的功臣。无论老辈还是小辈，我作为石门之掌门，是很感谢你们帮助石家的。不过要说明的是，我石家还很困难，前面三个儿子结婚都没花多少钱，也没给彩礼，新事新办吗，我这么多女儿嫁出去也没索要过任何东西，或讲什么条件。现在我把我们家庭现状和你说一下。我老儿子一身手艺，浑身都是钱，也就是说为周围许多姑娘所求之不得。这是你的福分和造化。四个儿子中，他是我最孝顺的孩子，他必须与我一起过，有你们一间房。三个妹妹挣钱留她们自己做嫁妆，父母没能力了，将来就靠你小两口好好陪送她门出嫁，你也会落个好名声。将来这剩下的全部家私也全是你们的了”……

听到这里杨杰瞧了一眼唯一的一个大件财产，就是那古老瘸了腿的铜甲炕柜子，哪还有什么别的家私？

石成雨继续讲：“当初呢，盖房子时借你大姑姐的三百元，都十年了，应该还得了，别的我们不欠谁什么。另外石溪竹和你在队里挣的钱，石溪竹的全交家，你的要交家一半，由我统一支配，你放心，要什么跟我说，到什么时候买什么。当年你大嫂也是交家一半……”

“那盖房子也是哥仨住的，这……”

杨杰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出院门。阶邻人们赞叹：“石溪竹对象真是百里挑一呀！漂亮的姑娘”。

杨杰向村西缓缓行进，在临出了村口以为无人时，她掏出手帕，拭了拭泪水。还是被槐树下的人看见：

“她是谁家的”？有人答道：

“八成是石家四媳妇”。

“嗯，你说你找石溪竹这样的小伙子算你有福分！你偷着乐去吧，你哭啥呀，烧地呀”！

“可也是，石家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算是石家媳妇中的头名了，还惹她哭啥？烧地”！

杨杰哭的原因是进退可从难了，想逃出贫穷，却原来石家更穷！想退出又不舍石溪竹。

她来到西甸园，有人报与石溪竹。石溪竹迎见。二人在园林里漫步，经过嫦娥奔月的雕像前。杨杰的气氛依旧很宁静，石溪竹预料到父亲根本不与己商量，便会武断约法杨杰的：“不高兴”？

“没有啊，听街上有人在说你不想找对象了，怎么又想和我相处了呢”？石溪竹调皮作弄道：

“是啊，我听说当初那介绍人拿了两张照片给柴军看，说叫他随便挑一个。结果相中了妹妹……我这个人啊，就爱怜香惜玉，有什么办法呢。”杨杰听了假装生气，石溪竹笑了。

天刚黑。石溪竹和杨杰，二人一台自行车，迎着月夜的暖风，去小莲湖村妹妹的对象家。到了小莲湖村，推开柴军的家门，老俩口从正屋里迎出来，柴军和杨柳从外间那小屋子里走出来，大家一阵客套，进了正堂。坐了一会儿杨柳领姐姐去了外间北面那临时搭建的小小屋中，见里面没有站脚之地，只挤有一个床。杨杰不解地问：

“妹妹，还没结婚，你们俩就住在一起了？”

“是呀，是老人安排的呀，你们不？”

“在石家我们一直是不住一炕的。”

杨柳听了不解，想了想问：“我姐夫在这方面就不要求你吗”？杨杰摇着头，杨柳又说道：

“那他八成该不是有什么病吧，我们柴军一天也离不开我的。本来他要外出丁香做工一个月，我是想回西湖的。他都不答应，说晚上还要经常回来和我住一起的。要不，就是姐夫不喜欢你！”

又过了一会儿，石溪竹与杨杰离开了柴军家，返回杏花村。当下了国道时杨杰说：“石溪竹，反正快到家了，我们下车步行好吗”？

“好哇，没问题”。

“你等我一会儿，我稍方便一下”。说着杨杰蹲在他身边的路旁。待她起身，俩人继续并行，杨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十分理想，嫌弃我没有文化”？

“噢？我有信心会让你有文化的，这不是问题，我是教师出身哪。”

“那你喜欢我什么”？

“你很纯朴勤劳可爱。嗯……生得形体曲线美分明。”杨杰很高兴，她摁住了自行车，停住了脚步且飞眼查看路上没人：

“这夜风还真的是一束热一束凉呢，你的肩膀那么宽阔，能为我遮挡一时寒风吗”？她双手抚摸着石溪竹的嘴巴。或是说她钻进了他的怀中，或是说他将她搂在了怀中。

可是。此刻杨杰抽泣起来，泪水润湿了石溪竹的胸襟，他问：“你这是怎么了”？杨杰哭述：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一打记事就过的是苦日子。在父母面前没得一天好，只盼嫁了人会有个出头之日。可没想到你们家也这样困难。”

石溪竹想：你能知道我家多少？怎么会看得如此灰暗，我石溪竹从未把挣钱当作一回事。那样岂不胸怀太狭小了吗？嗨，你又怎能知道，我胸怀着天下苍生呢，富有着呢。想到此，他开玩笑说：“我有钱，几十万呢”。她笑了：

五十八回、爱的方式

“在哪呢”？

“都在我的身上呢，你会收索到的。”杨杰思忖了一下，真的翻检起来，当想到白日里他父所说“我四儿子浑身都是钱”，突然醒悟推了他一把：

“算了吧，都是些排骨管棒的，骨瘦拉沙的”。

“里面有一颗很好的心，这还不足够了吗”，石溪给了杨杰一个中国式的吻。

中国式的传统的吻就是单方吻对方的脸颊，唇与唇相接的接吻，此刻还没有进口。

也罢，杨杰想到：贫穷我认了，只要人好；就是可别再有啥病，为什么让我遇上了一个不吃鱼的猫呢，他对我没有要求过，如没病就是个怪人。会不会真的象妹妹所说的呀，可这种事又怎么去检查，怎么去问呢”？要么是不喜欢我，要么是假正经，假正经还好。要么他是真的无心思相亲，是家里在逼他匆忙成家，他在应酬他的家……

杨杰回去了，石溪竹送她。一路上赏不尽路边野花，尤其是蒲公英黄白两色的花满蹊，别有诗情画意。迎微风衣衫附体，杨杰偷观他隆起的身躯。

石溪竹此刻在想的是：对不起了杨杰，因为柴军说要外出四十天了，所以我们也要有约分手四十天了，不过我会给你写信。

此时的石家院内。葛山和晓秋回来了：“四哥呢”，进门就问，母亲柳丽媛道：

“送对象去了。这杨杰人长的是好，这小三队也属一属二。就是一点不懂事；你爸还要非得吃饺子，可五·一又不放假，就得头天晚上包，那杨杰可倒好，这边包饺子、那边上炕就睡觉了”。石成雨接了一句：

“你糊涂，包饺子不是省钱吗，省了作菜浪费油吗”。

“四哥喜欢，什么也就不说了”。葛山道：“我最尊重我四哥，一身才气，就是让家庭给耽误了，他对个人问题的处理也和一般人不一样。其实我没转业时我妈给四哥介绍的那个对象，也不错，那人家什么也不能要求，凡事得我们说怎的就怎的”。

石溪竹骑自行车护送杨杰回了西湖村，自己便返回杏花村了。

杨杰一到家。母亲就问情况，杨杰告之：

“他家也很困难，石溪竹对我挺好的，就是有些怪，没有柴军那股劲头。我与先前处的那个对象许福明，就是因为他要我在她家过夜还要有事，我不干，连夜跑了回来才黄的；这位在这方面是让人放心了”。

“他不是……他没流露出，有什么嫌弃我们的地方”？杨母问。杨杰理了理发：

“他只是说我的书读得太少，还说妹妹读了中学你怎么没读，结婚后要教我达到中学水平，半路还遇见过他的一个中学同学”。

“噢”。杨母陷入了沉思：我们过去耽误了孩子读书，现在已经表现在孩子的前程上了……

5月30日一场雨后。小西湖岸上的丘陵冈上，漫生的野玫瑰花，在他东面一束高大的彩虹映衬下，更显得格外壮美。在这玫瑰丘陵的高处，站着一个向东眺望的姑娘，她是杨杰。野玫瑰尚不能看见花蕾，她是在看彩虹吗？

七月二十日。杨杰沉浸在玫瑰芬芳的丘陵高处，从满目盛开的玫瑰花间撩开一条小路，她的目光徐徐渐进山冈下的路，乃至延伸向东方，再低下头来看这玫瑰花，有很多已经快凋零了。

“杨杰”！听到喊声，见冈下路边撮着一辆自行车，车后衣架上面还拖着许多东西，是石溪竹正向上走来。杨杰要迎下去，即刻停住了脚步，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这时石溪竹赶到了近前，拿着自制照相机“啪”拍了一个镜头，又从兜里掏出尚好的西红柿，递给杨杰：

“杨杰，你怎么在这里”？杨杰接过柿子：

“噢，我在采集玫瑰花瓣，回去泡制玫瑰糖馅”。杨杰吃完了一个，石溪竹又递给她一个，杨杰笑了，又将第二个吃掉了。石溪竹掐下了一支玫瑰花插在杨杰的头上：

“真的好想你呀”。

“那你为什么一个多月没有来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是被那个大愉你的同学扎长辫子姑娘领跑了吧”。

“柴军不是也四十天没来了吗”？

“谁说的，来过好几次呢”。石溪竹这才知道，是进了柴军的套路了！

杨杰含着抱怨情绪顺湖边独自向前走，她满以为石溪竹会温柔紧眼于后面。当走出很远回头才发现，石溪竹并未跟她走来，便转了回来问石溪竹：“你对我有意见怎的”？石溪竹真的挑她的礼了：

“这四十天之间你能想得出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给你写过两封信，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杨杰很苦恼的样子：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这文化水平你也不是不知道，啊，是故意不来了，写信考验我文化程度啊，算了，谈点正事。十月一日能结上婚不”？石溪竹有些生气：

“家里没钱，今年不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你知道，这后二十天，我是多么盼望接到你的回信，可你却毫不珍惜我的感受”！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不会写吗”。

“不能写信，哪怕你只写个信皮儿呢，给我邮来，我也会知道你的信息”。

“你这不是在寒碜我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家酒桌上。两道菜，院子里割的一把韭菜炒了鸡蛋，另一个是石溪竹带来的西红柿炒鸡蛋。杨夫人端起酒杯笑对姑爷：石溪竹，来，咱们干了这杯”！石溪竹应声刚伸手去扶酒杯，那杨夫人竟“吱”的一声一干而尽，已“啪”的一声将酒盅砘在桌上了！

石溪竹觉得突如其来，狐疑而目瞪口呆。此刻只见准岳母凝视着他，且两行热泪流了下来。然后，她用手绢拭过眼泪，扭头向窗外。

石溪竹也无法再饮下这杯酒了，他放下了酒杯，恭候着长辈，还没有猜测出这空穴来风！

无声片刻。杨夫人讲起了往事：“石溪竹，我羡慕你们书香门第，我也懂得让孩子读书。可是难啊！你老岳父在煤矿做木工成年不着家，家里老的小的扔给我一家六口，还要管公婆。那年我得了风湿症，粘炕上就起不来了。杨柳差一岁就不懂事，我杨杰从小就知世呀，她说‘妈妈我不念了，我在家做饭，侍侯你，带小弟弟们。割柴、打猪草、拭弄地’，她为这个家立了功了”。杨夫人说至此，以恳求、愧疚的目光指望着青年……

其实，石溪竹并没有介意杨杰的文化程度，他的信念是天生部分优秀才是优秀，如品格、形体、智商。至于后天可以学来的东西，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事。他万万没想到因自己的好奇一问，竟让准岳母落泪了，让杨杰多心了。

月牙因它下面的湖畔上，有一对危机的恋人而越发收拢了往日的笑脸，显出无力拯救过多的误解。

杨杰主动表白：“你这次来的意思不就是想，提出与我解除婚约吗，看不起我没有文化，还不愿直接提出来，非得逼我说出这句话。好吧，就不让你难心了，还是我主动说了吧，咱俩性格和不来，你也没瞧得起我，在市内，我跌倒了你都不能扶我一把，拉你胳膊也不愿意。还有我爸去你家，你们奏乐是什么意思？我们就算到这吧”。

石溪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之中，深深地伤害了对方的心，同时也不理解：我是谁呀，你的未婚夫哇！我们将成为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的人，怎么会一瞬间变成了陌生人？生活怎么这样无情！再大的打击末过于来至朋友的子弹……

这位曾经被一位女同学赞扬，是天下第一男子汉的人，此刻他也流泪了。但是他很快克制住了，走到杨杰近前，小声承认自己过错：

“杨杰，是我不该先和你耍脾气挑理，都是我的错，请你谅解好吗”。

“我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再回头，你还能拿我当人看吗”？杨杰心横，石溪竹象捧小孩子一样将杨杰捧起来，杨杰急了，骂道：

“滚你的，放下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石溪竹只好将她放了下来：她说的没错，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是一无所有，女人爱的金钱地位我都没有，相反，还有老黑锅小黑锅背在身上。但，我还有一颗，要天下知道我不认输的心啊：“杨杰，你们都误会我了，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石溪竹一夜没有睡好觉。半夜里，就听见北小炕上杨杰穿衣服的声音。天一亮他便起来去找杨杰，在湖边杨树林里的一个小茅草屋里找到了她。蜡台上一根蜡捻子倒在一汪蜡油中。

杨杰正面对土墙，操作着有几根木头支撑的极简单的打草袋片机，手中一把稻草，一根根被脚踏穿梭织入草袋片中。石溪竹走至近前，杨杰的汗味扑鼻而来。石溪竹没有丝毫的嫌弃的意思，他感到，这正是一个纯朴姑娘那实实在在，吃苦耐劳的值得尊重之处，油然产生对她的怜悯和责任感。石溪竹问：

“一个草袋子要多少钱被收购，一天能打几片，有收购的？”

“抗洪抢险急需一批草袋子。四角五分钱一个，一天能打九片。还要另外有人给锁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杨杰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也没有回头看石溪竹一眼。稍停片刻，石溪竹问道：

“我们能不能再谈一谈”？杨杰仍然不回头：

“你有那个必要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就要走了，难道还不如一个问路的人了吗，世间就真的这么人情薄吗”？石溪竹的话，杨杰似乎没有听见。

石溪竹站了一会儿，接着又站了一会儿，当他想到，被比自己处境强的毕玉婷淘汰了，苦衷尚无人安慰理解，这又被处境比自己差的杨杰淘汰了，我人生真的到了最低谷！他悄悄的走了。

杨杰扔下了手中那束稻草、面墙呆坐。不大功夫，杨杰的嫂嫂跑来：

“杨杰呀！石溪竹真的走了，我清楚，你，你并不是不喜欢他的，又何必折磨自己一生”！杨杰无奈地说：

“嫂嫂哇，流入西湖的沙河水不会再往回淌，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怎么还能反嘴，这份上即使能再成婚，人家也不会再拿我当人看了”。

杨杰趟过花丛柳林，来到玫瑰冈上的最高处，那玫瑰花瓣已经散落满地，她顺着下边那条路一直查看到东方尽头，找寻石溪竹远去的背影。她的秀发、衣衫在迎风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