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竹
作者:源洪亮 | 分类:其他 | 字数:10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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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回、少年壮志
石溪竹回到了杏花村大队部。这屋后面是四合院外的村中央大街。石溪竹隔着铁栏杆可见大街。小同学们找到了石老师在村部住处的窗口。初兰、陈小丽拥向窗前,后面还站着武美莲、张士忠、赵瑞五年级同学。石老师非常兴奋,又和同学们见面了!可前面的两个孩子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眼中闪出泪花。石溪竹殷切问候:
“不要介意,他们只是让我在这里给他们写点材料。这些日子,有人欺负你们没有”?两个孩子一齐说:
“石老师,这些天我们到河边去找过你……听说你以后再也不能教我们唱歌画画了,做我们的辅导员老师了”。石溪竹神采奕奕,略带微笑:
“老师也曾绝望不应该。我们还能经常见面的,我只是不能回学校了,但离不开杏花村的……你们要好好学习文化课,少参加凑热闹的事,懂得需要时间,坚持把书读完,你们好老师高兴。小丽的姐姐就没有上中学很遗憾!初兰,你的哥哥初建涛就学习很好,他很聪明,很有才气!你要多向他学习”。
这时,王云才过来了,将小学生们赶走,又将玻璃窗关上才走开了。五年级的赵瑞是活泼的小姑娘,她偷偷又回到窗前,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大把特意攒的钱买的糖块,从坏玻璃的地方伸进来:
“石老师,给您糖”。
石溪竹为童心感动:“留着自己吃吧”,她竟毅然将糖扔在了炕上,惋惜地说:
“石老师,排小话剧《师生情》时,你让我表演学生,我没有珍惜,还非要表演老师不可,现在我认识到错了。老师,你能谅解我吗?同学们都想你呀。”
石溪竹呼唤在一边站着的武美莲:
“美莲同学,要好好干,你的工作是很有意义的,等将来,当你回想少年时代,你可以自豪地说,我是一个值得二百同学骄傲的少先大队长”。听了石老师的鼓励,武美莲走进窗口,她解释道:
“可我们现在……辅导员老师”,说到此她闪动泪花:“……你对我培养与爱护我们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个最好的老师,可史主任非逼着我发言稿不可,说我是代表全校学生的”。石溪竹听了笑点了点头:
“这些我都知道的,一点都不怪你,不要难过”。武美莲见石老师并无丝毫责怪之意,虽然暖流涌心头却更觉委屈愧疚,双手握住石老师的手,那委屈的泪水里面也同流着感激老师的理解。
石溪竹默默地想着:孩子们学生们,老师真希望你们,这美好的人初性善永保一生,不要习相远……
此时的石溪竹,他无时无刻不是在期盼朱雪娇的到来!他不奢求她能为之奔走相告,只寄希望她能理解自己,将心里的委屈说给她听。青龙冈,朱雪娇等等八个同学,火中救了自己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想到此,他不为因保护学生,走到今天这一步而后悔!他认为,生命已属于见义勇为,属于正义奉献的。
现在是有大是无聊的时间了,可是除了接受“帮助”,和思考又能做什么呢?……
白新政家里好不热闹,澹台田早就在这里了,又来了章二利、黄圣业。
“你们有公事吧,我先走了”。澹台田见他们都是村里的头脑人物,唯独自己是局外的人,便客气地站起来。白新政马上拦阻:
“不妨碍的,这不属于单线联系的内容,没什么保密的事,你也可以帮助参谋一下。”澹台田自觉受宠,得意地坐下。他眼巴巴地听白主任指示。白主任笑着看他:“看你还象大姑娘似的了,躲躲闪闪的,其实这就是爷们的柔情似水”。
大家虚笑之后,白新政一本正经起来:“言归正传,石溪竹老师的事,现已归案受审,有关如何处理我们勾通一下,他这种情况武力是不可以的,但也不能不考虑影响是吧,大家随便谈谈,”?黄圣业认真地说:“要惩前毖后利用他杀鸡给猴看”,章二利随声附和:
“对这种盛气凌人的人目无尊长,当然不能手软,整他就要整狠点,整老实为止。整不住继续上交!要不然我们还能领导这个村子吗。”白新政补充谈道:
“这个这个,上交可能性不大了。这种情况的人遍地都是了,没有分量,你们没看见吗,没人愿意接管吗,还是推给了村里自己处理吗。”说到这,白新政向澹台田示意,想听听澹台田的,澹台田见风使舵:
“各位千秋已定,小小石溪竹不过是一蝶小菜,人只要名声垮了,就永世不得翻身了,村里还有谁敢不老实”。
“你放!”此时白静波放下手中的《电机》工具书:“对不起,澹台田老师,我一生中大概是头一次骂人,或许说不是在骂人”。
“静波,你太过分了”!白新政撂下骡子脸来看着女儿。白静波愤愤不平说道:
“他算干吗吃的,哪都有他插言”!澹台田强撑笑颜对几位说: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白主任送他出来:
四十回、少年壮志
“澹台田啊,图大业作大事的人吗,别往心里去,我一直看好你,所以,等服装厂建成,还要调你当服装厂长的。我就这么一个丫头,宠的。关于你那事,小学史主任和我谈过了。另外,你就任大队会计的事也有希望,黄圣业弟弟黄世业派去当生产主任了,你就来接替他”。澹台田忙回话:
“我没往心里去,她还年轻再说这也不算过分。现在得到您的栽培……您就是我的再生父亲”!澹台田感动得抽嗒鼻子,泪汪汪的样子。
白新政扭过头去十分得意暗想:我是想利用你而已。那澹台田见白主任转过身进屋了,暗自一笑:哪个是真的,都是在包装自己,你大老白也不敢说真话,那两个蠢货又不懂你的意思,你没台阶下就无法成全女儿了。不过我可是一条白鲢鱼咬钩了!他高兴地迈大步走了。
屋子里,白新政的妻子王大凤对另外俩个人在讲:“这种人脸皮特厚是叫人看不上。以前从不蹬门,咱们老头子一打当了一把手,咱家的门槛都快让他给踩平了”。
白新政进来,女儿又开始发唠骚了:“你们拿五做六,石溪竹这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是鼓吹什么了,那正是相反,是看搞小宗派气不公,是在揭露!再说了,极端主义好哇,我也说了抓我吧”?白新政解释:
“不是啊,女儿,朱组长临走留下的的意见,大家谁能不执行”?
“人家走了,跟本不可能再管,都是你们将计就计整事,比着唱高调。石溪竹他爹要是有分的,你们就都会说他这是什么什么好样的了,会争先恐后的上前开脱了。”白新政压制女儿:
“你住嘴可以吗,我们这是在研究工作呢”。女儿白静波不服:
“澹台田可以插嘴,我为什么不能”。
“那也不能总是你一人说呀”?白静波无语了,白主任指点着章二利黄圣业俩人:
“声势要大态度要狠,决不能手软。不过有些事可以灵活运用,你比如,在大队院内就不限制他出进了,他能自己跟回来,就不会再跑了。武大那时二利太过分了。我不是因为顾及我的女儿,在庇护石溪竹。对石家动粗可能不好使,人家不缺粗,缺的是尊严。现在已尊严扫地,老辈都知道,他爷爷大家都知道的好打抱不平,他太爷是石老千石千户。按规定十二天内必须解决问题,他就这么点明摆着的事,下一步就是放回生产队去。哼,澹台田是认为他把石家看透了,认为他家一钱不值了。我可不是这么看的,石家,讲抱团、好学习、重心计,是一群尚未成熟的猛虎娃子。我们只好哄石家,让他能顺利通过我们的处理,我们就没丢面子,也达到了震慑二队老队长张兴环、三队孙庆文的目的。”
章二利担忧:“你们不知道,学校那场声讨会,石老师的讲话根本就不是什么自我检讨,而且还要揭露史主任的问题,也包括我们,亏着被我及时制止了不准他讲下去,弄得场面好难看。说实的,经我手,收拾过很多人了,不管是有没有理,那从来都是一叫到前面都低头,叫怎么地就怎么地……轮到他这,我真觉得有些难对付了。那真是盛气凌人,天不怕、地不怕呀。”
“对呀,所以不弄明白子丑寅卯,我们不能就这么地放他回三队”,白主任想好了步骤:“这十二天时间很紧哪。首先叫他写检讨,不写之前,不能开大会,以防我们没面子,这全村人就捂盖不住了,千万千万。否则石家又来找麻烦了”。白主任瞅女儿一眼,便咬起章二利的耳朵来:“要哄骗他认错,就好办啦,石家再抱团儿,也使不上劲了,我早晚会折断他石家这个棍儿的。你不是怕他揭露我们吗,为防止他揭露我们,就不让他发言了,别的就别要求他了。不过,一但白纸黑字到手了,啊……”
黄圣业、章二利走了。白新政似乎在自言自语:“这老石家人,真是父一辈子一辈啊!说真的,要是他们玩活计,利用好了,还真是能帮我们搞出成绩的好拐棍。看来,我还不如赵文清呀,人家将石成雨用得果园轰轰烈烈”。白静波听了不高兴:
“要是人人都像我爸爸这样的人,肯定村民都得喝西北风。总得有一些像石家这样的中流砥柱、顶梁柱们制约着你们”,白新政对女儿强烈不满:
“你这个丫头太不知好坏了!你总和我作对,我若不是当了村一把手,澹台田能提议让你去学习吗?大队能为你一个小姐建了一个工作室吗?还有哪个姑娘能有挣着公分,派去市内学缠电动机的机会。这技术俏活,啊,四个小队才有几个电动机,一年又能坏几个,一天没事坐在那里挣高工分。”王大凤劝丈夫:
“石溪竹那孩子是现代人,懂啥叫什么这个道那个道的?从小我就看着他喜欢为村里垫道修路,我去打猪草,晕河水,他还搀扶我过桥呢”。
白静波早就气得无可奈何了:“你们这些人啊,都是一群精神病,专门陷害优秀的好人!石溪竹样样比人强,你们就摧残他,蹂躏他,这些日子,我在河边找寻他的踪迹,我总预感他会找姜艳去。哼!陆游说得好……凌落成泥辗做尘,犹有香如故”!
四十回、少年壮志
白新政越发认识到女儿爱石溪竹已挚爱至深无挽回,他为难了,很是矛盾:我为什么早没有察觉?我的女儿,她爱上了一个儒家青年,这怎行呢我是堂堂一个村一把手,如果我为他喊冤,那我也完了。还是顺水推舟吧……
白新政指责章二利:“石溪竹好几天了,还没有认识的表现,你要加大力度哇!”章二利在控制石溪竹的屋子里发号施令了:
“你坐起来,安排你的事不作完不能躺着休息!另外,不准你再和窗外人说话!不准与任何人接触!啥时候认识上来了,啥时候进行下一步!”
“你以为我怕吗?”石溪竹毫不在乎:“你想啊,一个不怕死的人,他还能被震耳的什么叫声所吓倒吗”?
“你”,章二利眨巴眨巴眼睛思考话意,回头见赵月环端饭盆站在他身后,他察觉便即刻转身打量了一番:“味儿还挺香呢。赵家二姑娘,你可是个有组织的人!”月环笑了:
“看来,你除了眼睛看人低了点,这嗅觉可一点不差呀,告诉你吧!是驴肉馅的饺子”。
“那当然……嗯?”章二利毫无办法,只好去找白新政告状。在走廊里偷看效果的白新政冽嘴摇头:这二驴子,败事有余。软硬兼施哄他上套哇!什么样人什么样对待,非得,关键是石溪竹的问题不是严重的,事儿不大,是炒作起来了,我们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就要掂兑找台阶下呀。看来我还是亲自出马,找团总支委员他二哥石汉去掰皮说馅吧……
见赵月环开门进来了,石溪竹起身迎上前来。他的木然沐浴在她虔诚眼光中:
“珠玉在侧,自惭形秽了,你不该再来看我了,会影响你的”。月环将饭盒递给他:
“你或者人微言轻了,又错在大处落墨,其结果为人做嫁衣裳。你不该自告奋勇回来,让他们得逞,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你为朱、初买功,哎,他俩已是童真已化三更梦,友灭亲散各奔腾了。和他俩一样那我也不来了。我现在已无能为力帮你,我和你婚约的戏已毫无作用了,我只有求佛保佑吧,提佛,刚刚后街邋遢主张玉斌家的老斌太太,因怀中揣一个拇指大的小陶瓷像,就被剃度了。我给你包了驴肉馅饺子来冲喜庆,是为你乞福的,无论如何,我们也曾经拥有这一段,并且是以全身心的投入了一回,从而我不遗憾了”。
“不不,是我欠你太多啦,时下困境实在不能回报,未来未卜……”石溪竹面露难色,赵月环摆手:
“不要说下去……”赵月环懂得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白新政找我谈话,从西大甸子果园调我去三小队当畜牧队长了。你,趁热快吃了吧。还有这个很好,手抄本小说……”说着,她回头看门和窗,见无人,便从怀中掏出手抄本小说递给了石溪竹。月环转身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微微含笑后才走了出去。石溪竹捧着饭盒目送她消失。
赵月环在走廊里遇见了白静波便问:“来看石溪竹”?白静波摇了摇头:
“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现在同学们,青年们都看我没了好眼神,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谁能知道我现在的苦闷。当我成为一个土皇上的金枝玉叶时,还自以为是桃花宴后的佼佼者了。是曾想,我可以使他……辉煌呢!可是已不是那回事了。生活就是这么作弄人,明明是一块透明的晶体,在你的手里时它是水晶石,轮到我的手里,他却是一块冰了,是冰我依旧爱他的纯洁透明”。
天黑下来了,残月攀上了窗口。石溪竹祈盼往日所有的好朋友能来看他,他是想和他们说上几句心里话,得到他们精神上的支持和理解。他不时听走廊的动静,结果都是开别的室门声音,望西窗外,唯听近处虫叫,辽远的蛙鸣。室内蚊蝇盘旋。他悄悄翻阅白天赵月环偷偷给他的手抄本小说……
夜深人静,突然窗外有人抽泣之声,他伏铁窗向外看,见一小巧玲珑的女子蹲在地上,捂脸泣哭。听见窗里边声音,她站起来,原来是陈小燕。
“小燕,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小燕停止了哭泣,一边擦着眼泪:
“对不起,我一见到这种场景就控制不住。都因为你是为了我妹妹陈小丽复学,才毁了自己的前程,我们又没有能力报答你”。
“快别这么说,回小队干,只当我没有当老师这段经历又如何呀。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些,我并没有后悔,天色太晚了你请回吧。孩子一个人在家怎么行呢”,石溪竹将饭盒递出来:“给奋奋带回去吧”。
“他已经睡熟了,章二利会不会把你……”。石溪竹展开眉头,认真的安慰说道:
“你放心吧,一切会好的,大难没死必有后福。我喜欢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日子。你也要好好生活。”
“嗯,我们都岁月静好……”
这几日。让章二利和白新政很不安,章二利向白新政反应:“看那样子,这石溪竹人虽主动回来了,但并不是服了我们的,是在这过上日子了,原来是与我们抗衡”。白新政呲着大长牙冷静思考着:
四十回、少年壮志
“这个这个,你你打算怎么收场”?
石成雨来见老朋友李勋,李勋为他斟茶,关切的说:“老石啊,嗨,很遗憾,还是没有起上作用帮小亮啊!”石成雨很感激:
“老李你尽力了,我谢谢你啦。”
“唉,你不是还有个妻八妹吗……”
“不了,这种现状,可我一家烂吧……”
几天来,白静波没了往日的活泼。她认识到了,父亲为了个人在村中的权利,绝不会因女儿而手软。无论是为震慑对立面,还是为铲除石家拌脚石,不让石溪竹一败涂地是不会罢休的了。起初还认为父亲上台了,我白静波也和赵月环一样,成了村里的金枝,现实看来也只是泡沫。她人也日见憔悴,精神紊乱半夜睡觉说胡话,母亲甚是看女儿可怜。
母女俩的心情不快,给了白新政很大的压力。
这天清晨去大队处理完工作便早早回来家中,特与女儿谈心白静波已听不进父亲的说叫:
“你们不就是愚和投机吗。”白新政很有耐心:
“爸不属于愚,所作一切都有目标的。你喜欢石溪竹是一个错误,一个人掉进泥潭不能拯救。另一个还要去陪葬,那不是傻子了吗,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丫头”。白静波不赞同父亲观点:
“如果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以找一个代替者,那你可以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也可以没有你这父亲了。”白新政笑了:
“既是这样,等这阵过去了,你如能和他成婚,爸爸也不是不开明的人,保证不加反对,如何?可算满意了吧”!
“你要还给他名誉和前程”!
“好好,这个没问题”。
两天之后,章二利严肃地对石溪竹说道:
“直到现在,你根本没有认识上来,都是在攻击我们,看来这种日子你还没过够……”。
“请自便,不适应我就不会回来了”。石溪竹满不在乎地回话。章二利站在那里想了片刻,认识到乱喊乱叫已吓不住对方了:
“好好,你还得写,你说你图什么受这个罪呢?说点软话,主动往自己身上泼两盆污水,说得越是血得乎拉的越好,不就完事了吗!习以为常这有什么呀,你不是不了解我,那村里赵书记恢复原职时,我不也挨过收拾吗,在台上说自己是坏头头章二驴!莫须有的事我就往自己身上安了很多,赵文清看我认识得深刻就……这有啥呀,我不还是我吗”。
石溪竹睥睨一笑:“你是你,以曲求伸为了投机。血得乎拉地你能行我整不上来”。
白新政找村团总支委员石汉谈话:“你弟弟石溪竹够犟的,看那架式是和我决斗到底了。先不说别的,我们能征服不了一个……啊是吧?就说石家你老父亲那年龄体格一身病,还能不能呛得住打击……”
晚上。石溪竹靠墙闭目而坐,二哥石汉进来,哥俩坐在一起,石汉低声焦虑地劝弟弟:“石溪竹啊,我以团总支委员的名誉,受组织之托和你谈话,快点通过这一关吧!就说一句软话,他们找我谈了,你再没有认识要交到公社了”。石溪竹听了一笑:
“呵呵,是白主任给团总支压力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石汉压低了嗓子:“你不在乎,可你也得替父母想一想,替姊妹们想一想啊。大家为你心情不悦落泪难过,昨天晚上爸爸梦见你疯了,手拽自己长长头发,跪在云雾缭绕的列祖列宗牌位下边……这两天爸爸又吐血了,我们不能为父母尽孝什么,就让父母多活几天吧。人,跌倒了,就非得从原窝爬起来吗?移个位置再站就站不起来了吗?你不认错,他们是领教了你会不配合,就不敢到各处奔走相告收场下台阶,是怕我们搅场卷了面子。
因为在学校那次批判,你搅了场,弄得史珍香、章二利在文教助理李世杰面前没面子”。
石溪竹根本听不进别的什么,是二哥石汉谈到父亲,他才突然想到父子之间,是荣辱与共安危冷暖相连的,谁都不可以自己随随便便。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听哥哥讲下去:
“母亲每天在小队上着班,还要天天为你送饭,就给老人几天舒心的日子,让他们多活几天。谁叫我们出生在这样家庭……”
泪水,象两条清澈的小溪,流过那纯洁稚气的面颊。石溪竹这才想到,原来,我一直没弄明白的问题,今天终于找到了答案。委屈也能忍受的原因,不一定都是懦夫。而是为爱去忍辱负重。如果,如果我只属于我自己,该有多好!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石溪竹一人,他闭目靠在墙角里,抱膝而坐……
夜幕中,田静顺路走到石溪竹铁窗处停住了脚步,她隔窗远远地看着墙角里的石溪竹哥。她想起了自己中学时表演过的,石溪竹编写的那首歌曲《一剪梅》,如今体会到了,这写的正是他自己呀!
这时,石强站在她的身旁了:“你来看我四哥”?田静看他一眼说:
“是啊,我看见你四哥遇难了,就想起你四哥中学时写的《一剪梅》词曲呀:
可泣人愚一揽梅,
此断春息,
寻俏知谁?
呈狂风雪贬梨花,
万里无生,
即显寒威。
一缕香魂荡阁飞,
入室芬芳,
夜梦冬归:
柳娇花艳赏其中,
目秀清眉,
浸染金辉……”
石强摇头低语:“我什么时候能赶上四哥的分量呢……”田静打量着他,石强主动搭话:“天黑得这样了,我们现在也插不上手,你家在后街很背静,我护送你回去吧。”两人消失在夜幕中……
石溪竹为了父母和哥哥姐姐妹妹们太平,不得不作出忍辱快速结束此劫难。他写了“检查”。
章二利如获至宝,拿到白新政面前报功。白主任仔细看了一遍,没了笑容:“石溪竹一个错也没认啊,你看看这每一条,他都说是同志们提出来的,说谁说了什么什么。那意思是别人在强加于他承认什么,他是在做为内容的评论家而已,在一个个点评解答了。这根本没有认识己过,是在等有朝一日有解。”章二利自觉办事不利:
“这样,我再让他重写!”白新政用手背向外一摆:
“算了,他不会再重写的,毕竟交了检查,外人又看不见。我们可以借坡下驴了。不然超过十二天也得放人了,现在他能顺从,就抓紧去会场,影响面越大越深入越好,记住了不能让他发言就好。没想到不会来事的石家,上边也会有一股子不小的同情力量”。
李世昌在家里闷闷不乐。老婆林淑云问他怎么了,他讲道:“白新政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说想要学校夏文魁老师接任我的科研队长。我现在不同于之前了,那时我是村里的大队长村二把手啊。也亏着我当大队长时,大字不识不多舌,都是赵文清在前面了。他虽然比我遭罪多,但是结果也比我好哇。新编制我的那大队长位置没了呀。赵文清看我可怜,成立了一个科研队安置了我。可我还不如砸我家玻璃的章二利了呢,我名头是大队直属队了,其实就是生产小队长级别。身居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哇,竟然还又要走背运了。我得表示归顺白新政,站稳立场”。妻子林淑云不解丈夫的意思:
“你要站稳什么立场”?
“现在白主任当务之急是石家,整石溪竹就是整石家,我和石成雨是表兄弟,整石家就有整我的矛头,村里人谁都知道我小时候没饭吃,是吃石家姨娘的饭长大的,肯定都会将我划在大哥石成雨一边。会认为我同情石溪竹,我得表示和石家划清界线”。老妻林淑云听了着急地嚷起来:
“你这不是没良心吗,你小时候要不是石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你本来就属于过继给石家的,姓石了。人家石家仁义道德,没有给你改姓”。
“你个老娘们懂啥,这不是请客吃饭,要的不是讲良心,我要的是……”!
夫妻正在争辩,三儿子李黄毛戴着草绿帽子进来了:
“我要作一件草绿上衣”!李世昌借题发挥给老婆听,他教训起孩子来了:
“要这要那,我像你这么大时候还在受石家剥削,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哪有钱和布票买布”!林淑云老太太不爱听李世昌说石家剥削这句话,小声嘀咕:
“这人说没良心会变得这么快!”李黄毛反对父亲喊道:
“人家二嘎子都有了,你看,我刚从他胸前抢下来的像章,大家都在互相乱抢。”林淑云老太太对三儿子的行为不满:
“你抢人家的东西不是强盗了吗?不兴那个,不学好!”李世昌不耐烦了:
“你什么也不懂,人家那是表示进步,和你老娘们说不到一块去。”
在村科研生产队队部,坐满了社员。有个社员在纳闷:“什么事呀,就就又突然不叫干活了,总开会猪都没让喂,圈那边一片吱吱叫声呢,就都得来”?另一个说道:
“今天是我们科研队队长李世昌的忆苦会”。另一个眨巴眨巴眼:
“噢,我还以为是石溪竹的事呢”。
“那是明天中午,这石、李两家是老辈两姨亲,现在是要宣布划清界线了呗”。
这时,李队长走进来了。下面的社员群众静了下来。李队长的神态很正重:
“社员同志们,今天是忆苦会,是我给大家讲我的童年……”
这时,一个人说:“哼,咱这现在是身糕屁腰”!
“大家静一静”,李队长接着清了清嗓:“我小时候哈,逼得我简直无法活下去,十一岁时爸爸将我送到石家做零活儿,换口饭吃,就是现在的石成雨家,使我想起同样的年龄,人家石成雨在念书,而我去了要听人使唤,要扫地、赶麻雀的,我一直是和他划清界限的……”
屋子里乱哄哄起来。只听中间有几人在低声议论着:
“他们两家可不存在对立关系。当年我是石家西院的邻居,我可是亲眼见的,这事我太知道了。人家老石家也并不富余。是你自己家养不活孩子了,硬靠亲情面子过继到石家混饭吃的。石家又不缺后人,没有给他改姓,也没想收为养子,亲戚家就帮一把,管一个孩子吃穿呗。人家待他相当好了,逢年过节都为他添制新衣服,李世昌小时候天天尿炕,姨妈给拿出晒被子。这养大了原来竟是个白脸狼!姨娘姨父都不在世了,你翻什么姨哥石成雨的案!一个小孩子也就溜溜腿,轰轰鸟,剥削你啥了?做人当懂得感恩。这李世昌本来是好端端的人,怎么现在都变成没良心的了呢?看风使舵做墙头草了呢?八成是以为老石家完了,这才哪到哪呀?你们说这风气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坏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别说了,当心明天该大老白收拾你了!”